“玉兰,玉兰!”阮进喊了两声,见屋内没有回音,打起门帘,斜身探头向里看去。
随着他的动作,光线泄入屋内,郁竺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连忙应了声“诶”。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时辰,她还暂未适应这个称呼。
“今天晚上,老爷宴请刑狱李大人,你可知道?”见郁竺在屋内,阮进放下门帘,侧身挤了进来。
“方才大人已经差人来说了。”郁竺看了眼阮进,低下头应是。
阮进不避讳地挤进屋,让郁竺有些不自在,但他丝毫没有发现郁竺的冷淡疏离似的,兀自又贴近了些,就差附在郁竺耳边了。
“我有个同乡在李大人府上做事,告诉我李大人在洛阳时,曾经和洛川先生有些交情,很是欣赏他的文才。”
说罢,阮进抱臂而立,轻挑起一边的眉毛,故作风流,像是在等待郁竺的反应。
然而对方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露出感激的神色。
阮进暗道,这女子真是榆木脑袋,还得自己点明。于是,他状似耐心点拨,道:“今儿晚上你就唱朱洛川的词,可知道了?”
“是。”
郁竺的回应就像一颗实心冷汤圆,阮进不得不梗起脖子,将它咽下去。
他不说话,郁竺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阮进被这沉默逼出了一些恼意,却又无处发泄。
半响,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新话题来打破这个沉默:“你同我莫要害羞,我早晚求了老爷将你许配给我做妻子,这些微末的小事儿,我自然是要帮你打听着的。”
说罢,阮进得寸进尺地用手背蹭了蹭郁竺的手。
郁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多谢阮二哥,洛川先生的词我不算太熟,这会儿子还得练上一会儿。”
阮进何尝听不出郁竺话里的冷硬,脸色不算好看,又僵了一会儿,终于变换了下神色,略带轻佻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郁竺没心情去揣摩他的脸色,只等他走远了,又赶紧掩上门扉。
现在是北宋政和六年(1116年)的十月十五,被她占据身体的这个少女名叫玉兰,是《水浒传》中孟州守御兵马张都监府上的养娘。
郁竺在脑子里盘着原主玉兰人生前十六年的记忆。
玉兰自幼孤苦一人,被卖到兵马都监张蒙方府上做了“养娘”,所谓养娘,其实就是女仆。
因容貌出色,声音婉转动听,张蒙方对玉兰青眼有加,是以玉兰的生活还算“滋润”——有宴席时唱唱小曲儿,偶尔给主人和贵客提供一下“服务”。
两个月前的中秋夜宴上,玉兰按照张蒙方的要求,在鸳鸯楼唱了苏学士的水调歌头,然后就被假意许配给一个叫武松的壮士。
夜里,玉兰按吩咐引得武松向后花园去,随后武松就被张蒙方以盗窃的罪名下了大狱。
之后,玉兰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式。
直到今天,郁竺占据了她的身体。
往后的事情,作为一个熟读四大名著的现代女青年,郁竺可谓倒背如流——张都监想在孟州大牢要了武松的性命,但是未果,押解期满六十日后,武松被刺配恩州。路过飞云浦时,押解的两个公人和蒋门神派来的杀手欲杀害武松,倒被武松一刀一个解决。
武松问出一切都是蒋门神和张都监的奸计,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直奔回孟州城,大开杀戒,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包括原身玉兰等十五人都死在武松刀下。
最后武松蘸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算算时间,今天好像已是武松在孟州牢房押解期满的日子,该上路了……
郁竺不禁扶额,自己小镇做题家出身,重点大学毕业后,兢兢业业打拼十几年,好不容易刚成为顶级律所的合伙人,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在加班时猝然晕倒,然后,再睁眼已经在这里了。
“宿主,根据系统的资料查询服务显示,阮进所说的洛川先生是北宋末年著名词人朱敦儒,代表作有……”
“我知道,不必说这个。”郁竺出言将脑中的那个声音打断,“让我继续看看刚刚的界面。”
“好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