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八级工,虽然厂领导都非常给他面子,工人们也礼貌地叫他“王工”,但王青山清楚的知道,除了一身技术,别人从他身上图不到任何东西,他在厂里真没啥话语权,厂里的设备只要没啥大问题,也轮不到他这个八级工出手。
他牛逼的技术倒是在外厂备受尊崇,经常被外厂请去帮忙,这倒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但他是技术能人,实在不擅长跟这些领导打交道,而且事后也拿了人家厂里的谢礼,他觉得这就算是两清了。
“行啊,这周日我们就有空,前几天我媳妇还说这周日要去师父您家认认门呢,我忘跟您说了。”
齐卫国憨憨地傻乐,庆幸师父提起这茬了,不然他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回家媳妇还不得收拾他啊。
“行!到时候让你师娘整瓶酒,咱爷俩好好喝一回。”王青山见徒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定好了时间,心里高兴坏了,他这回可以回家跟老妻嘚瑟了,也有徒弟上门主动来看他了。
齐卫国其实挺喜欢自家师父的,即便师父总劈头盖脸地骂他,但他知道,师父骂他也是为了他好,
相对于别的工种来说,焊工是个很好糊弄的工种,只要不是内行,看到你把东西焊接上了,就会觉得你活干得挺好。
但干他们焊工这一行,不是说把机器焊上就算完事了,你要保证把接口焊严实了,焊漂亮了,哪怕这机器以后再出现故障,也得让它坏在别的地方,而不是焊接口处。
齐卫国很欣赏师父对工作的态度,无论是多小的活,他师父都很重视,绝不糊弄。当然了,师父要是能少骂他两句就更好了,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嘛。
“哎呦,小师弟,好久不见啊!最近跟着师父一起赚了不少吧,刚在食堂看见你给师父带了个大鸡腿,把师父哄得老乐呵了。”刘贵宝守在车间门口,见到齐卫国过来,阴阳怪气地讽刺起来。
王青山在设备保全组工作,吃完午饭后,齐卫国就跟师父分开走了。刚回车间就碰见师兄刘贵宝,两人本来不在一条生产线的,这都能碰见,齐卫国也不傻,当然知道对方是特意等着自己的。
“对呀,挣好多票了,靠着师父带我挣的肉票,我家买了一整只鸡,我才孝敬师父一个大鸡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咱师父人好,没嫌少,还挺乐呵。”
齐卫国十分不喜欢刘贵宝,觉得这人心眼太多了,而且还斤斤计较,说话也总阴阳怪气的,跟他接触几回,每次都让齐卫国很不舒服。
“还是小师弟会讨好人,我跟师父出去这么多趟,可从来没赚过这么多肉票。”刘贵宝继续阴阳怪气地讽刺齐卫国。
有了齐卫国的加入,最近师父带他出去干私活的次数少了,而且分的票据也不如往常多,这让刘贵宝不爽很久了。
“师兄,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上回咱在仪器厂干活,你说家里孩子馋肉了,师父不是把肉票和油票都给你了吗?那些肉票都够买两只大公鸡了吧?”
齐卫国终于知道媳妇说的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长啥样了,就长刘贵宝这样,看着就让人犯膈应。
刘贵宝没想到齐卫国会这样跟他说话,他这人欺软怕硬成习惯了,本以为这个小师弟是个老实好欺负的,毕竟被师父那么骂都没生气过,谁成想,这小子竟然还挺厉害,嘴皮子也嘎嘎的。
齐卫国见刘贵宝不吱声了,也懒得跟他继续掰扯,他还得回线上换其他工友吃饭去呢。
齐卫国带饭上班,平时都是线上最后吃饭的人,今天因为要给师父送鸡腿,这才第一轮就去吃饭了。
“小齐,你跟刘贵宝说啥了?咋把他气那样呢。”齐卫国刚回到生产线上,工友们就凑了过来听八卦。
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甚。
“没说啥啊,也不知道我哪句话气到他了。”齐卫国一脸无辜地说道。
“刘贵宝这人小心眼,以后你跟他说话小心点,不定哪句就得罪他了。”一个跟刘贵宝在同一生产线上干过活的老工人,对刘贵宝的人品非常嫌弃。
“刘贵宝这人不识交,小齐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王工对他多好啊,总带他干私活,这人一点都不感恩,背后没少说王工的坏话。”
“王工这人就是脾气差点,但人是真好啊。”
一提到刘贵宝,基本没有不嫌弃,但一提到王工,工人们都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群众的眼光还是雪亮的。
齐卫国倒是不想在班组里说这些事,毕竟是他们师门的自家事,说多了,丢的还是师父的人,这小老头被徒弟们嫌弃的事情已经全厂皆知了,齐卫国可不想再给师父添一笔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