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警报灯长鸣闪烁,徐颂年撑着伞,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跪在尸体旁哭泣。徐颂年说不上当时的感受,大抵是伤心的。但他没弄明白,明明两人吵架吵得那么凶,恨不得对方去死,但真当父亲死了,母亲又表现得那么痛苦。
父亲死后,周家派人来接,母亲拒绝了,自从再也没见过周家人的影子。
过了几个月,母亲被查出抑郁症,情绪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甚至对徐颂年大发雷霆动辄打骂,等她清醒又会抱着徐颂年道歉。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母亲不肯,仍旧守在房子里,她还是每天坐在窗户前画画,脚下的废纸越来越多,作品越来越杂乱无章,像是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
她失去了画画的灵感,再也提不起笔,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
林廷峰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的,他是母亲上大学时的校友,回国之后了联系日渐紧密,成了朋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廷峰和宋澄,他们在花园里度过了短暂的一天。
第二天,徐颂年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他找遍整栋屋子,最后在浴室发现了对方。
她自杀了,鲜血染红整个浴缸,尸体已经凉透。
母亲姓徐,叫徐绒。死前将徐颂年托付给唯一的朋友,连带整个身家。
那个时候,林廷峰的公司刚起步,资金链出现问题,将主意打到徐绒的遗产上面。他把房子、徐绒名下的股权跟画都卖了,让徐颂年住进自己家。
徐颂年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但天生敏锐。他知道林廷峰不怀好意,即便后来有意补偿,也难生出好感。
回忆至此中断,林廷峰还在电话那头问着徐颂年的意见。
“周末过来吃饭吧,你宋姨亲自下厨。”
徐颂年说好。
徐颂年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出了一身汗再洗个澡,偶尔自己做份早餐。不用上班,徐颂年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休闲裤,他天生个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服套身上跟模特似的。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徐颂年将宾利从车库开出来,沿着月山大道一路去往林家。
林家别墅远离市中心,那片是十几年前修好的富人区。高绿化容积率小,周边设施配套齐全,安保防范也做的好,一向抢手。
徐颂年在别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等他成年才搬出来,是以保安亭的人认得他。过了道闸,宾利很快停在别墅门口。
宋澄知道他要来的消息,从大门迎出来:“颂年来了,阿姨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阿姨。”
徐颂年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宋澄,“公司事多,耽搁了。”
“人来就行,还这么客气。我们家知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妈,你夸他就夸他,提我干什么?”林知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皱眉道。
宋澄见他脱鞋躺着,没个正形,不满:“赶紧起来,像什么样。”
林知瘪瘪嘴,将葡萄籽吐进垃圾桶,往花园的方向走。
有了徐颂年,他妈自然是什么都看他不顺眼,林知才不在跟前找麻烦。
“菠萝,走啦。”
菠萝是林知养的一只萨摩耶,雪白蓬松的毛发,看见徐颂年就去蹭裤腿。
“哎,”林知抱住菠萝的脖子,硬生生往花园拽,“你小子也想通敌叛国,也不看看谁伺候你吃喝。”
“知知就这个德行,你别跟他计较。阿姨下厨给你做菜吃。”
“嗯。”
徐颂年看着宋澄去厨房,保姆在一旁打下手。
还没到饭点,徐颂年去书房跟林廷峰谈了一会公事,经过走廊的时候,停在房门口。徐颂年将手放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转动,推开可见里面布置成跳舞室的模样。
少年时的房间被改造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徐颂年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离开别墅已经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林家夫妇没必要再为他保留这间房。
除了这间房,别墅还是老样子,装潢华丽,家具昂贵,旋转楼梯的围栏被擦得干净透亮。大厅右侧摆着一只青花瓷花瓶,徐颂年知道是假的,因为真的早就被菠萝给打碎了。
阳光从巨幅落地窗透入,人走在地板上,可依稀照出影子。徐颂年对着光,眯眼瞧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花。宋澄跟徐绒一样,都喜欢摆弄花草,请了专门的花匠定期照顾。
林知和菠萝在草地上打滚,正摸着狗耳朵,就见菠萝猛地站起来,张着嘴摇尾巴一个劲往玻璃门走。
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颂年来了。菠萝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徐颂年比对林知还好,也不见得徐颂年逢年过节来看他。
热脸贴冷屁股的狗腿样,林知骂了菠萝一句,起身坐上旁边的实木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