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疲倦地转了转眼睛,嘴里面像是放了一整个撒哈拉沙漠那么干,吞一口唾沫都费劲。
他看了一眼窗外,仍旧阴阴沉沉,白天也跟黑天没区别,不大分得清时间,于是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下午四点。”床尾一个中间男音回答他,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老谭。
想想他从虞浅家没吃午饭,打了一架,然后淋着雨跑出来也就中午十二点多,而现在才下午四点。
“我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他抬手捂着自个儿脑门,看了眼床边担忧他的李燕,李燕现在眼睛里还满是后怕,颜航就见不得她妈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面内疚的不是滋味。
“我觉得我睡了一辈子那么久。”
“是挺久。”老谭走到他床边,“现在是周六下午四点,航子,你整整睡了一天。”
“什么?”颜航被吓得精神了点,想坐起来。
小漂亮赶紧压住他,“小舅不动,针针。”老颜干了一辈子的基层民警,奖状功勋锦旗不要钱似的往家拿,在他的辖区范围内,无论大大小小的民生琐事,经过他的手处理,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人。
他这一辈子对得起肩上的两杠两星,对得起胸前的国徽党徽,当警察这无数个年岁里,他只犯过一次错误,那就是因为虞深犯罪情节较轻,又心疼他家中那个无法照顾自己的弟弟,放他先回了家。
就这一次因为心软而犯下的错误,害死他和老宋两条命。
颜航麻木地推开虞浅,踩着一地碎片,哗啦啦蹚开一条路,一瘸一拐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暴雨倾盆,刚刚走出屋檐下的一瞬间,头发、外套就已完全湿透,雨滴落在他滚烫的额头脸颊,挂在睫毛之上,和眼泪混成一潭,从两颊滚落。
“颜航。”手臂被人握住,颜航被迫回过头,就见追他出来,目光破碎纠结的虞浅。
“你”虞浅长发全湿,眉眼迷茫无助,不知道该说什么。
“松开。”颜航声音沙哑。
虞浅抓着他的手臂没动,本能不愿让这少年就这样离开,他有一种让他后背发凉的猜测,觉得今天颜航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们之前从前建立起来的种种亲密都将顷刻间破碎,而且再无恢复的可能。
“松开!”颜航抬高音量。
虞浅像被烫了似的猛地收回手,面前这从来稳重踏实的少年此时已经趋近崩溃,他站在雨雾之中,眼睛微眯,目光深处不再是温柔爱意,而被仇恨取而代之。
虞浅在这一刻确定,颜航大概也一样的恨他。
颜航没有理会虞浅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他现在自顾不暇,两条腿像是踩在棉花之上,不知道靠着什么才撑着没有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