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爹害死。”
颜航没让他说完嘴里的话,他已经先一步再次拎起宋绘智的领子,将他从泥水里短暂捞起来,又再次狠狠捶向地面。
“闭嘴!”颜航朝他吼,“老颜和老宋都以这身警服为荣,哪一次出任务不是先舍小家为大家,你这么多年对老颜把老宋从家里叫出来这件事耿耿于怀,好像老宋是不情不愿才去接的案子,到底是谁在侮辱他的职业操守,是你,还是我!”
“航子,二智,你们俩冷静点!”马兴冒着雨冲上来劝架。
“让开!”颜航已经气红了眼,挥开马兴的手,再次拎起宋绘智,看他那张不服不忿,又涨红满面的脸,讽刺冷笑:“宋绘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只有你对老宋老颜的案子放不下,只有你惦记着他们,所以你才是最顾得上家,最对得起老宋的那个人,是吧?”
“起码我真的一天都没忘过,你们呢!”宋绘智扯着脖子喊。
“我们?”颜航勾着一边的嘴角,在暴雨中眯起眼睛,“我们都在忙着活着啊,你要听听我们这些没你清闲的人在忙什么吗,田飞兰,你妈,每天睁眼就是操持一家五六口人的一日三餐,算计着怎么靠那点退休金和烈士补助养活一家子;宋绘心,你亲姐,离婚养活两个上学的孩子,在单位连一天的假都不敢请,周末加班值班冲在最前面,生怕表现不好丢了工作;我妈,六年了,病到现在,走到今年才终于看开一点,有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颜航越说越恨,咬牙切齿看着宋绘智那张脸,毫不客气在嘴角落了一拳,宋绘智被打得歪在一边。
他听见马兴的惊呼。
“你,他,妈,的,现在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在忙什么了吗?”颜航一字一顿,看着宋绘智被打破的嘴角流下一道淡粉的血痕,被雨水冲开,病态得觉得很爽。
早就该这样了。
他早就该和宋绘智这么痛痛快快的往死里打一架了。
“我跟你不一样,宋绘智。”刘海上落下的雨珠成串成线,颜航贴近宋绘智的脸,紧紧盯着他眼睛,咬着牙说:“你这样的废物没有资格来审判我的对错,我从十三岁到现在,六年,从来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但你不知道,你每天躲在屋里假装考研逃避家庭,逃避社会的时候,你哪里还知道你是田飞兰的儿子,是宋绘心的弟弟,是大漂亮小漂亮的大舅,是你们家现在唯一一个能依靠的男人。”
“虞浅不一样,他是”颜航想把虞浅靠自己六年来赚钱开披萨店丰功伟绩跟宋绘心说一说,这应该最能证明虞浅跟九堡铺那些个偷砸抢的混混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廖勇还不能证明吗?”宋绘心抬高音量,打断他的话,眼窝潮湿一片,“姐在这上面栽的跟头还不够给你提个醒吗,廖勇刚跟我结婚那会儿是什么样的人,警校样样拔尖的第一,老宋老颜竖着大拇指天天夸出来的得意门生,后来呢,不就是在九堡铺跟着人沾上了赌博,一直到现在还在四处骗钱,活得跟个鬼似的纠缠着身边人吸血吗?”
颜航喉结滚了滚,嗓子有些发涩,不说话了。
宋绘心离婚以来,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从来都是一派乐观的模样,她很少在家里人面前提起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也从来不会把廖勇的烦心事拿回家里惹其他人心烦。
“廖勇还在纠缠你?”颜航皱起眉。
宋绘心抱着手臂,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吸了吸鼻子,重新看向他:“姐的话,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轻易信了任何人,人性是最不可考验的东西,更何况是在九堡铺这个处处都是诱惑的地方。”
“我知道了。”颜航收敛起表情,伸手在宋绘心瘦弱的肩膀上拍了拍。
有时候也很感慨,就这么纤瘦的一个女人,能把两个女儿独自拉扯大。
“既然你信不过九堡铺,那就算了。”颜航笑了笑,“我把他带出九堡铺,咱们以后都不在这住着,再也碰不到这些烂事,好不好?”
宋绘心提到伤心事,眼睛泛红,站在晚风里捂着脸抹了一会儿泪,她似乎不大愿意在弟弟面前落泪,所以颜航情商很高的装作不知道,只是在她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时,才递上一张纸巾。
宋绘心从他手里拿走纸巾,擦着眼泪,最后半嗔半无奈地剜了他一眼。
“我十九岁的弟弟啊,一米八八的大个儿,长得英气十足一个大小伙子。”
“夸我呢?”颜航笑起来。
宋绘心叹了口气,自己也笑了:“怎么还说弯就弯了呢。”
“唉——”钟大丽最后叹一口气,柔声哄着他,“行了阿浅,你记着好事多磨,别太着急上火,有什么事儿都跟姐商量着。”
“好。”虞浅点点头,挂了电话也就几分钟,手机收到一条转账记录。
钟大丽还是给他打了一笔钱,足足有三千块钱。
虞浅看着屏幕上的余额揉了揉眉心,没有第一时间把钱还回去,他知道钟大丽的那豪爽的性格,他现在就算退回去钟大丽也会立刻再给他转回来,没必要扯皮这一道,等到晚些时候再还吧。
“要迟到了,我出去吃。”颜航低声说,把人重新按回去,盖上被子。
“不好意思。”虞浅没睁眼睛,抬了抬下巴,“我看你没起床,以为还早就没起来,明天我再起得早点,让你吃上饭。”
颜航轻轻一笑,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口,“我便利店吃一样的,你休假没必要跟我一样早起,接着睡吧懒蛋,我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