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许漠安等在苏苒的小区外。“今天你把衬衣拿去我办公室了?”他单刀直入,连打招呼都省了。这问题已在微信里问过一遍,只是苏苒没回复。没想又追到了这儿,许律师现在守株待兔的本事见长了不少!他长身玉立,白天的衬衫西裤仍一丝不苟服服帖帖。眼神里泄出的焦急,却和他这干练沉稳的职场气息格格不入。苏苒直接正面回击:“对,你女朋友替你收的。”“女朋友?”许漠安蹙眉,“桌上的早餐也是你放的?”苏苒耸肩:“不是,应该是您女朋友放的。”“谁?”苏苒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看他。“是谁?”许漠安又问。苏苒甩甩头:“许律师,您不觉得很可笑吗?您的女朋友是谁,需要来问我?”许漠安无奈:“我没什么所谓的女朋友。”“有没有,都是许律师您自己的事。”她扭头,不想纠缠这事。对姚伊曼的说辞,当时确实懵了,但事后想想足够蹊跷。这种锅里有肉、又去抢肉的做法,她相信许漠安是不屑的。那无非只有一个答案,姚伊曼单方面对许漠安有想法。姚伊曼是个聪明人。明知谎言会被分分钟拆穿,却仍要任性而为,说明什么?她来景程,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许漠安。她要扫清障碍,她势在必得。许漠安打断她的思绪:“苏苒,看着我!”身侧一道炙热的目光,苏苒早感觉到,但就是固执地不肯转头。许漠安突然问:“所以,你是在吃醋?”“什么?”许漠安没等苏苒反应,拽起她胳膊往副驾驶引。苏苒本能要甩开,却被扣得死死的。男人低低的声音传来:“你确定要在这里拉拉扯扯的?”苏苒余光瞟四周,已有准备去遛弯的老人从楼栋里出来。“你要干嘛?”她语气凶凶的,像是只小老虎亮出了爪子。“去车上说清楚。”许漠安一脚油门,又开到了那个网球场边。车子熄火,俩人刚才的剑拔弩张也熄了火。“早上是不是姚伊曼?”许漠安主动坦白,“我们在大学谈过一段,只处了半年,她后来出国了。后面一直没联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回来了。她进景程没通过我,是直接找的孟主任。”苏苒有点别扭:“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行,”许漠安从善如流,好整以暇看她,“你不想听其他的,那就聊聊我们俩的事吧。”苏苒脸朝着窗外,绣球花早谢了,只剩片片叶子在风中摇曳。连花都无常,何况是人。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许律师,我们就是同事关系,您是律所大合伙人,我就是个小虾米的助理。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如果工作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全力以赴。”一口气说完一长串,俩人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距离。许漠安差点背过气去:“所以,我这段时间这么明显的意思表示,你是没看出来还是无动于衷?”苏苒执拗:“我早说了,我们真的不合适。”又是老调重弹,许漠安咬牙:“哪里不合适了?你说的这些,我觉得根本不是问题。所以,就算你给我一纸判书,也总归要让我死得瞑目。”苏苒深吸口气:“我和我前夫,其实恋爱得很突然,毕业后没多久又结婚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为什么?”许漠安不敢去看她。他曾被这个答案,折磨过很久。“因为我上大学前,家里发生了些变故。发现最亲近的人都在合伙瞒着你,突然觉得人生很可笑,也很灰暗。”苏苒甩头,露出丝苦笑,“苦读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换来一场欺骗?”“嗯。”许漠安喉间发涩,只低低应声。“然后我遇见了我前夫,他当时疯狂地追求我,而我正需要一段感情慰藉我冰冷的心,于是就接受了。”许漠安心里隐隐抽痛,他问:“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只是想说,真正的爱情,从来都不是雪中送炭。就像是一条在岸上奄奄一息的鱼,对任何一个把它救回水里的人,可能都会产生感情。拼命游回水里的渴求,会让人产生错觉,而我们迟早会为这个错觉买单,就跟我和我前夫一样。”盘踞心底太久的心思,苏苒终于和盘托出。而许漠安,却抓了另一个关键信息:“所以你和他之间没有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对我的这种感情,或者我对你的感情,都只是错觉而已。”许漠安又剑走偏锋,眼底泛出喜色:“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苏苒无语,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我刚从一段婚姻里出来,孤独绝望,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只要碰上能拯救她的男人,都可能会感恩戴德以身相许,”苏苒斩断了他那点希冀,苦笑,“可我不想这样。”,!二十岁出头,她踏进去,是无知无畏。现在快三十了,她还踏进去,那就是愚不可及了。许漠安又“嗯”一声,心里却翻江倒海。“很多人觉得,像我这样离了婚的,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对我投橄榄枝,还有什么资格矫情呢?”“别给自己贴标签。”许漠安皱眉。“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给我这样的离婚女人贴标签的,我想也包括你。”许漠安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苏苒的敏锐。对,曾经他也为“离婚女人”这个标签踌躇过,徘徊过。他讪讪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对,是不同。我这个年纪,很多人的人生才刚开始,但对我来说,漫长得像是过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父母的欺骗,爱人的背叛,结婚生娃又离婚,还在职场从零打拼,她有种在电视剧里活透活够了,想马上去领盒饭的冲动。“许律师,我的生活刚从混乱中走出来,我只想简单一点。”苏苒一脸倔强,语气里却不禁带出丝乞求。许漠安心疼得要命,想去摸她的脸。但看她紧抿着唇还是忍住,只说:“可你总归要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吧。”“许律师,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决心,”苏苒恢复了点活泼,“这么说吧,如果现在哪个尼姑庵可以剃度出家让你死心,我现在马上就去。”许漠安静静看她两眼,明明是个笑话,嘴里却苦得没了味儿。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尊重你,我不再提这事,但我们要维持现在的关系。”苏苒不明所以,迷茫地看他。:()小王子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