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数据里提到过,人类在表示自己的诚意让对方相信自己时,总是以“我发誓”开头。
想到这里,留乐也学着脑中的资料影像,姿势有些僵硬地并起三指竖在自己脸前,“我发……”
见状,凡岐眼皮一跳,匕首柄端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她举得有模有样的手,也是见识过这么多场灾难的仿生人了,居然还信奉几百年前人类热衷的那套。
倘若发誓和祈祷有用,神为什么不拯救人类,而是选择对所有人所遭受的灾难视若无睹。
至于风暴眼组织的诚意究竟是不是真的,凡岐对此暂时不发表看法,毕竟她被人利用过不止一次,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以致于自己和身边的人成为了无关紧要的铺平在他人权力道路上的牺牲品。
现有的秩序中,基地间的联盟随时都有可能作废,就连基地内部也会在对权力金钱的欲望追逐下催生出见不得光的寄生虫亦或是毒瘤。
用情感筑灌成的复杂利益关系,极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分歧而产生不必要的纠缠,还是纯粹的利益合作更好,对她来说也更便捷简单,可以不带任何心理负担地弃如敝履。
想清楚这些,凡岐在通讯器上留下一行字,“可以,但是你需要告诉我,风暴眼和武装部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们为什么会帮孟莘?”
留乐盯着这个问题,目光沉沉,像是在斟酌信息交换的利弊,犹豫了一会才回复她,“北方基地高层早晚会大换血,孟莘需要更多的武装力量和大量枪械武器,我们只不过是顺手帮了一把,代价是在成功夺权后和风暴眼一同吞没南方基地。”
绕来绕去,居然是因为想要对付南方基地,凡岐微挑起眉,有点诧异,“为什么?”
留乐和南方基地的渊源她是知道的,那么风暴眼这个组织是因为什么才对南方基地如此仇视。
为了显示诚意,留乐已经透露出了不少消息,再想刨根问底时便没有再多说,强调自己仅仅是服从首领的命令,其他的深层原因并不清楚。
能得到一定的信息总归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就在这时,从楼下跑过去许多全副武装的人,动静很大。
他们都拿着枪,似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或者是刻意无视了,直接从废楼前跑过,带起淡淡的尘硝气味,微弱的血腥味也随之萦绕在鼻腔。
看上去是武装部的人,装备很像。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凡岐刚刚经过的地方,那里被全基地的垃圾废弃物堆垒成山,恶臭逼人,是细菌和病毒最常寄生的地方。
同时,那边也是基地的外围,层层护佑的防护墙外屹立有数座瞭望塔,每日都有人轮值,入夜后,瞭望塔上的探照灯会把这里的每一寸角落点亮,照得如同白昼。
“你们和孟莘的行动,是在今天执行。”凡岐问。
留乐白净的面孔闪过一丝微妙情绪,她回答道:“其实不是今天,我们商议好的是在五天内,但付涧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私自带着队伍去了角斗场,枪击事件提前发生了,孟莘也只能陪着演下去。”
“做什么事都不计后果。”留乐似是头疼地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才领罚没多久,连污染物形态都无法维持太久,只过了这几天,又固态萌发了。
受刺激,这算什么。凡岐冷淡地抿直唇角,总不能是因为在她这里碰了壁,就又肆无忌惮地发疯泄气,如果付涧真是这样偏执记仇的性格,或许她还能利用一下。
达成共识后,两人下了楼,走到废楼外的石板路边,为了避免凡岐对自己产生误会,留乐举起通讯器打字向她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跟踪她的。
说来也是巧合,留乐只是来这片废楼区找点东西,没想到会碰到看起来毫无防备的凡岐,这才临时改变了路线跟上去。
本以为跟不了一会就会被发现,谁知凡岐跟聋了似的,她的跟踪能力几乎为零,途中不小心猜到清脆作响的干木枝,凡岐也没有回头。
谁能想到是真的聋了。
凡岐对她话中要找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有个不到十岁的女孩死在家中了。”留乐解释说:“其实跟她的关系不大,但是她有个哥哥叫佛伦斯,是个雇佣兵头子,孟莘怀疑他涉嫌有计划地谋杀佣兵团同伴,基地现在乱成一片,我有空,就过来看看。”
“佛伦斯带领进入河浦森林的佣兵都是提前找好的,但是临出发前有个女人因为特殊的事无法和他们一起去了。”
据其他佣兵团证实,当时的佛伦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变得异常愤怒,因为他平时一直是个温和的老实人,而佣兵临时反悔做任务也是经常发生的事,大家都觉得佛伦斯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一头濒临崩溃的野兽。”
佛伦斯,凡岐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本来看似毫无交集的乱线便连在了一起,她记得黄毛少年提过一嘴,佛伦斯是有个年纪还小的妹妹,当时佛伦斯的神色还有些奇怪。
似消沉又似愧疚。
因为佣兵团在出发前缺人大发雷霆,凡岐现在重新细想一下,当时自己主动要求加入佣兵团时,佛伦斯确实答应得很爽快。
在佛伦斯眼中,凡岐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了,但也没有任何顾忌便收下了她,就连她当时因为提取液的副作用失去听力也没有怎么在意。
现在想来,或许是佛伦斯正为了缺人的事情而烦恼,而凡岐就是刚好撞上去的那个冤大头,之所以十分介怀人数不够,可能就和他进入河浦森林的目的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