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鼠咬啮完了那处格外香甜的纸张,正四处嗅闻,打算啃咬别处时,她提着尾巴把田鼠提起,扔回了笼子里。
麻纸上出现了一整行参差不齐的咬啮痕迹。
阮朝汐握起麻纸,在灯下打量着鼠类咬痕,一整排字迹被完整咬去,脑海里闪过阿娘李氏的卖身契。
既要她看清楚身契内容,又不想她看见买家来历。推给库仓管理不当,被硕鼠咬啮了一整行去,确实像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有心事。
办法或许不止一个,但至少证实了,人力可以做到。
窗外响起对话声。今日从管城带回的消息重大,这顿晚食谁也没吃好。管城里撞到了荀九郎,是一个不能忽视的警告。
姜芝和陆适之低声商量了一阵,过来找她。
“阿般,管城这里不安全,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要尽快换地方。”
几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豫北小院只是过冬住所,他们原本就打算要去司州。如今开春转暖,管城这里又不再安全,索性收拾行李,骡车载着全部家当,这几日就走。
陆适之去灶台边清点起米粮,边清点边问,“鹤山大和尚那里,去不去?”
阮朝汐收拾起竹笼衣箱,“去。有要紧的事问他。”
“问完大和尚之后,我们往哪儿去?还是往司州?”
阮朝汐收拾起竹笼衣箱,“九郎说可以带我们出司州。我们去司州,把阿娘的衣冠冢安置好。”
“之后我们在司州安家么?”
“去司州各处乡郡看看。如果碰着治理清明的父母官,找处靠山的山脚安家也好。”
司州有众多的无名山,众多的无名寺。等她问明方位,以后得了空,可以一处处地去寻。
那么多年来,所有人告诉她,司州阮芷是她的父亲。等她信以为真时,荀玄微却又把一份生平递到她面前,暗示她,阮芷不是她的父亲。
她在云间坞时,眼睛看到的,都是允许她看到的东西;耳朵听到的,都是刻意筛选过的声音。
她能做的,只有去寻霍清川,听他保证“记录句句是真”;当面问询荀玄微,听他说,“嘘——何必记在心里。你的父族依旧是陈留阮氏。”
但她现在已经出来了。
既然阮芷还活在世上,可能就在司州东南某处无名寺里修行,她想去寻人,当面问一句,他可认识阿娘。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阿父。
哪怕九成九的可能不是,能够寻到人,当面问一句,她心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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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管城外的鹤山脚下热闹。紫绫步障拉开,沿着山道绵延数里,部曲守卫山道,路过的黎庶百姓不敢靠近,自觉地远远避开了。
“不惊动九郎的部曲。”骡车绕开平坦山道,“我们走野路翻山过去。去对面的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