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之后,楚源快步走来,拉起她的手低声笑道:“以后你便是朕最宠爱的昭仪了。”
这是保证,也是事实。
楚源觉得她掌心微微出汗,咦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连乔摇头,“臣妾只是觉得天有些热。”
但汗却是冷的。
等待她的似乎是光明灿烂的前景,光看杨盼儿等人妒恨的目光就能知道,但事实果然如此么?连乔不敢肯定,连皇帝也不能肯定,虽然他此刻的微笑是值得信赖的——男人都是注重享乐的动物,甚少顾虑到以后,也许他此时的确将连乔视作掌中之宝,以后就未必了。
连乔走下丹墀时,觉得自己的步伐又坚定了些,这样很好。她万不能叫荣宠冲昏了头,以后的路还很崎岖,稍微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她不能掉以轻心。
对于连乔的晋升,众人无可奈何也就罢了,即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木已成舟,往后见了面还得做好姐妹——况且四妃之下即以昭仪最尊,她们就是想不尊重也没办法。
在一干人羡慕或祝福的眼光中,孙淑妃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她简直冷静得出奇,好像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上,连乔的册封礼一过,孙淑妃就向皇帝请旨,允准她回家省亲。
省亲虽然所费不呰,以孙家的财力还是负担得起的,只是时机有些不对头。正赶上五月里天热,孙淑妃却巴巴的跑回家去,顶多一两天就得回宫,真难为这份辛苦。
无论怎样的荣耀都会有人羡慕,譬如怡元殿新提拔上来的小宫女红绡就道:“我要有那样阔大的排场,我也愿意天天省亲,可惜这种福气是轮不到咱们这些人头上的。”
她扳着指头哀叹道:“可惜进宫已经八年了,我连一次都没出去过呢!”
听见她那妒羡的口吻,绿珠老大不服气,“这算什么难的!等娘娘省亲的时候,咱们不也能跟着出宫了?”
说罢,她星星眼的望着连乔。看来上次的北漠之行把这丫头的心玩野了,居然还想着出去呢。
连乔只是微笑,并不给她们任何承诺,她压根就没打算回连家去,来去辛苦不说,同宋夫人那伙也话不投机,徒增不快。相反孙柔青这样顾亲思家,想必她和家中关系不错。
孙柔青头天离宫,第二天一早便回来了。省亲就是这么回事,华而不实,唯独稀罕的是她把家中的一个庶出姊妹带了来,说是从小要好的,太后也喜欢——正好孙太后病了,巴不得有个女孩子陪在宫中说说话,这病也养得舒服些。
吴映蓉当时正摆弄一丛绣球花,闻听后便冷笑道:“太后娘娘的病真是时候,正赶上淑妃的妹子来了,可不得多住几天才好。”
连乔依着她的指点,小心将一丛逸出的旁枝剪去,笑道:“怕不是几天,得一辈子住下去了。”
她并不惧怕新人到来,宫中生活无味,多个人也就多分热闹,况且帝王渔色之心永不会停止,哪怕他自己不主动找寻,旁人也会自告奋勇替他搜罗来,防都防不住。
连乔私心里也想见见这位孙柔语姑娘长何模样,既然是淑妃的妹妹,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吧——有时候连乔觉得自己好色之心比皇帝还重些,但美人不拘男女,人人都爱看,这也是她平淡生活中的一种消遣。
还不到傍晚,连乔就见到了孙家小姐,孙柔语手里捧着一个翡翠缠金匣,亲自登门来拜访。
连乔看见这姑娘第一眼时,并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再看第二下就不同了:若说孙淑妃似灿烂艳烈的玫瑰,她这位庶妹就如庭中冉冉盛开的水莲一般,虽不显眼,却会渐渐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她大概是按着嫔妃位序来的,既四妃之后便是连乔。看来是个懂规矩的孩子,既要在宫中暂居,礼数上自然不能落人话柄。
绿珠应付惯了这一类的差事,很麻溜的将东西接过去,一打开匣子却愣住了,“这是……”
孙柔语脸上带着腼腆柔糯的微笑,但那并非难堪,“这是京中德盛楼大师傅做的好点心,家中特意让我带些过来,分给各位娘娘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