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将楚弘交到他怀中,楚源试着掂了掂,“仿佛又重了些。”
不晓得怎么回事,方才在连乔手里还好好的,到了皇帝怀中,楚弘便不安分的扭动起来,甚至伸手要揪父皇唇边那几根微须。
楚源无奈的朝连乔扭头,“这孩子顽皮。”
“小孩子嘛,总是好动的。”连乔微笑着,心里却道:好不好的,你都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疼他还能疼谁?她知道楚源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极大的期望,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命格已是贵极,恐怕皇帝早就决定好好栽培他,让他继承祖上基业。可是对连乔而言,她只要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安安乐乐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外头赤日炎炎,小公主楚珮却不怕热,和她的紫玉姑姑在外头兴兴头头玩了半天,此时才从紫藤花下回来,一望见楚源,挥舞着小短手飞快的奔入,咿咿呀呀的要父皇抱。
楚源只得放下这一个,再去应付那一个闹腾的,忙得团团转,好好一个皇帝却和保母一般了。
连乔在一边看着,庆幸有两个孩子帮忙分神,近来她常不知该如何应对皇帝。若还照从前那般娇柔婉媚的态度,但皇帝流放了她全家,连乔尽管对那家人没多少感情,可心里无法不膈应;尽管她已向皇帝申明自己为楚氏妇,当以夫为天,可皇帝究竟能信多少呢?
这世上不掺杂恩怨的感情毕竟是少数。
在这样的两相猜忌之下,连乔的举止难免缩手缩脚起来,不及以前那般坦诚直率,幸好她也有可供分辩的理由:如今她已是贵妃,自当为嫔妃之表率,举止理应端庄稳妥,不能和从前一般尽情展露小女儿情态。
连乔想起福宁宫那位风流多情的人物,嘴角不禁轻轻勾起,“臣妾先前去看望太后,偶然遇见了明郡王,陛下怎么许他过来了?”
“太后卧病,明郡王自请入宫侍疾,朕为何不成全他的孝心?”楚源淡淡说道。
孙太后因为孙家被贬,淑妃又遭囚禁,赌气不愿与皇帝多说话,殊不知楚源也恼了这位母后,只是碍于孝道不能怎么着罢了,正好明郡王愿意代他在太后膝前尽孝,皇帝何乐而不为?
“或许比起朕,太后更愿意清弟侍奉在侧。”楚源说道。
连乔敏感的听出这话里带一点火-药味,不是她多心,连乔记得明郡王亦自小由孙太后抚育长大,比起皇帝待的时间甚至更久一些。兄弟俩看似感情甚笃,恐怕内里也少不了龃龉,只不过明郡王从来纵情声色,无心仕途,不足以构成威胁罢了。
连乔微微笑道:“可是外男不宜擅自出入宫禁,明郡王虽为宗亲,但毕竟名声在外……”
“这个倒是你多虑了,朕相信他这点分寸还有,不会做出秽乱宫闱的事来。”楚源打断她的话。
连乔见他这样自信,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反正她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就算真出点什么,也是皇帝自己打脸。
站着说了半天话,连乔只觉遍身汗出,正要往风轮边寻张椅子坐下,就见皇帝似有如无的瞟她一眼,“你为何对清弟这样关切,莫非看上他俊俏,想弃朕而去?”
连乔心道皇帝永远吃醋吃不到点子上,她就算真要红杏出墙,也不至于看上楚家这窝臭鱼烂蟹,图什么呢!
她伸出如玉皓腕,稳稳的搁在皇帝肩头道:“臣妾心中,只装得了陛下一人,再无旁人容身之地。”
楚源见她美目流盼,忽然心荡神驰,不能自抑,碍于旁人在侧不好造次,只得低首下去,在那截玉腕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朕也是如此。”
指代不明,谁晓得皇帝是说爱她还是爱自己,连乔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含笑抬首:“臣妾知道。”
四妃之位虽空缺了一位,对于宫中的大局是没多大影响的,至少连乔这位贵妃也在渐渐熟习宫中事务,穆氏见她虽年轻,处事却稳妥可喜,也就放心的让她帮助分担,似乎真心愿连乔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尽管穆氏看起来为人心胸宽大,连乔依然谨慎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她情知这位穆皇贵妃并非容易对付之人,若真让她揪到什么把柄,只怕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尽管两人在扳倒淑妃一事上短暂结盟,但其余时间,连乔面对她依然是兢兢业业的,不能有半分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