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神君!”他的声音很大,殿中的一众仙剑齐齐望过来。他们身上的白衣将殿中照得更亮堂了几分。“沉惜神君。”少亓又唤道。沉惜微笑回礼。御景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了,咱们陛下看着不太高兴的模样。”她的目光投注在坐在最高处的天帝身上。十分和善。沉惜似乎看见天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可她再去看时,天帝却仍旧是那副冷淡而不近人情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再一眼,便是殿中齐齐地跪了一排的仙人们。他们皆着破损仙甲,身上几个血窟窿,断胳膊少腿的。因着根脚不一而足,有留着绿色血的,也有是金色、银色的血。大殿被这些五颜六色的血染得如同人间过节时一般。有些喜庆。沉惜愣了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注意到辞玉单手抱着一个头颅,另一只袖子空空如也。她是清风所化,是不会流血的。只是仙人化身道体,到底还是与从前不同。辞玉失了左臂,左边的袖子便被她身体里露出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等一下……辞玉怎么也跟着湛都上了战场?沉惜心事重重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半遮半掩地看着辞玉,却发现她怀抱里那个头颅有些眼熟。此时天帝道:“御景上前来。”御景刚刚坐下,此时扭捏一番才缓缓站起。又同几位跪着的仙人站于一列。“御景——”“陛下也忒不体恤。”御景勾着唇,脸上的笑还未散,“我瞧着湛都神君尸骨未寒,怎地他手下的将领回了天界竟连好些的待遇都无?连包扎都未曾包扎,就来这九重天问罪论处了?”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看着虚空。比起替几人鸣不平,倒更像是在挖苦天帝。这与御景初至天界时的模样又有不同。沉惜暗想,若是御景从前便这样从天帝说话,倒也无怪天帝一直这样惦记她。毕竟天帝是天界之主,尊贵无比的……沉惜越是深思,便越觉得心惊。倒是那跪伏的几人中有一个抬起头来,神色黯然道:“多谢神君求情,只是我等作战不力,已坏了天界抗魔大计。如今得蒙陛下恩典,能进九重天回话已是天大的福气,万万不敢再求其他的了。”御景瞧着他眼熟,恍然道:“你是湛都的副官。”那副官点了点头。“那你们禀到何处了?”辞玉忽地抬起头来,道;“神君来得巧,我等将将说到神君被魔尊斩落首级之处。”她这样说,在座的众仙神呼吸又是一滞。天界有过许多战神,湛都却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按几人所说,当时魔尊手持一柄灵剑,竟是轻松斩断了湛都的□□。湛都不敌,又祭出了一柄短剑来对战。当年湛都初入天界,正值魔尊初出茅庐,他与魔尊正好在战场上对上。危急时刻,便是这短剑神兵天降,重伤了魔尊,这才使得魔族退兵,保全了天界。可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魔族从何处又寻得了更加锋利的神兵,竟将湛都的最后依仗也斩碎了。那副官沉痛地奉上残剑断柄。“这便是战神阁下佩剑的残骸。”御景:“……”她抬头看了眼天帝。天帝神情无悲无喜,似乎副官献上的是一把玉如意。好狠的人啊。众仙神只是惋惜或是惊怒。沉惜却察觉出不同来。这……湛都的佩剑怎地和她在魔界看到的那短剑长得这般相似?他们所说的魔尊手中的灵剑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头副官仍在总结:“今时不同往日,那魔头的实力已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陛下……及诸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且湛都神君陨落后,人界已然失守,想来魔族不日便可攻入天河入口处,天界……”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魔界本就不在三界之中,而是存在于三界的影中。九重天为世间最璀璨的光华汇聚之地,光极盛,便无影。因此魔族几乎无法进入。从上至下,魔族进入的可能性也逐渐变大。但此种穿梭之法对于魔族的修为要求甚多。若魔尊要大举进攻天界,自然还是得选择从人间打开通路。人界有五湖四海……三山五岳,自成一方大阵。若是魔族以人间为基,汇聚灵气,想来不日便可再次突破,且一举进入天界。御景不免问:“你等莫非只派了湛都一人去对敌?”自然不是。这是战术上的东西,哪怕是群臣朝议时也不曾说得明白。只有天帝并几个心腹知晓。天帝闭了闭眼,少亓便识趣地说道;“神君有所不知,这魔尊虽然实力强横,魔族后方却并非固若金汤。陛下仁德,不欲生灵涂炭,便暗中遣人前去魔界游说各大城主,此外亦有其他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