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里有仅容下一人的重视,看得李爻不自在,甚至想躲开目光。
李爻扪心自问:我慌什么?
同时,景平笑了,笑容很淡。
年轻人又把面具戴回脸上:“那就这样吧,面具戴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如果我不需要它了,它会伤心的……”
这可是你送我的。
李爻无言以对,他从没发现景平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七窍玲珑心思也想不到如何回应。他更不知道,对方用让人哭笑不得的“情深”掩盖了心底最深刻的情愫。
景平好似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顺话闲聊:“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脸上怎么会有一道疤,像是刀伤?”
李爻叹息道:“她自己割的,为了皇上。”
自责
美人皆爱惜容貌。
景平当年毁容时,即便尚没尝过因为相貌好看带来的甜头,心里也是难受的,更何况那一国皇后呢。
李爻见他难以置信,道:“皇上这人吧,耳根子软,还好色。”
看那模样就不是盘好菜。景平心说。
李爻又讲:“几年前,皇上在民间选秀,最初说不得强迫女子入宫,是留了好名声的,但事情一铺开,便总有鞭长莫及处了,有人不乐意入宫,也自然有乐于入宫伴驾,选秀开始后,各地秀女、画师及户部官员逐渐私相授受,皇上知道后,虽然处置了贪官,还是被言官联名上书劝诫,坊间舆言四起,说他沉溺美色,不理朝政。就连身边近臣也没有长得丑的,”李爻说到这,苦笑了下,当年他也在那近臣之列,“正是那年,春旱严重,都城周边的粮田产新粮不足往年三成,皇后娘娘请求皇上让她亲自开仓放粮,她到坊间以真容示难民时,脸上便有了那道伤,放粮的最后一日,皇上御驾出宫,亲自来接,礼待恩爱,传为佳话,后来也就没人嚼他以色驭人的舌头根子了。”
“她……”景平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她为了替夫君正名,自己把脸毁了?即便没有旱灾放粮的事,她也会寻理由到坊间给百姓看自己的脸,是吗……”
李爻点了头:应该是的。
景平道:“她可真是……又傻又聪明。”
“这话如何讲?”李爻莞尔问他。
“嗯……”景平低着眼睛,措辞片刻,“这感情也太卑微了,指着花心萝卜感念恩义,简直痴人说梦,但那萝卜偏偏又是人王地主,往后哪怕为了声名、为了不被言官戳脊梁骨,在面上都会一直待她好,所以……她若想要真情便是傻,若想要稳固后位,便算是聪明。”
李爻听得有趣,又问道:“怎么叫‘算是’呢?好像很勉强……”
“心思不专的人若真对她生了坏心,总会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弃她淡她。”
景平说完,“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想:说到底还是皇上不是东西,自己散下的烂摊子,要发妻去平息。
李爻暗暗赞叹景平看事通透,终于问他道:“你真的想在太医院吗?若是想去别处,大可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