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簪词给梁玲宛准备了两匹锦,以及一些茶叶和药材。梁玲宛看着这点寒酸的东西,质问道:“母亲,女儿这样回去,外祖母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虐待女儿,不是个好母亲。”这还是用梁玲宛的嫁妆换钱买的。李簪词屏退了下人,拉着她的手说:“母亲跟你说句贴心窝的话,府里没什么钱了,这些还是我之前变卖自己的嫁妆买的,你今日回你外祖家,跟她说一说我们府里的境况,让她借个一两万两过来,先把我们府里这道坎给过了。”梁玲宛受不了李簪词这么热络地拉着自己的手话家常,嫌恶地说:“外祖母哪有那么多钱?”李簪词叹道:“他们一个那么大的伯府,怎么会没有钱?你和玉哥儿是她最疼爱的外孙,看到你们过得如此节省,即便再没有钱,也不会忍心让你们这么继续过下去,说什么都会凑出些银子来的。如果李伯夫人不给,那就说明她也不是那么疼爱你们姐弟两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疼爱罢了,也不顶饿。”梁玲宛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外祖母说过她跟弟弟是他们的心肝,若是知道她跟弟弟被李簪词如此苛待,肯定会出手帮助。李簪词见梁玲宛意动了,又拉住周嬷嬷的手,暗中递出一个荷包,笑道:“有劳嬷嬷陪宛姐儿回去,到了伯府,李伯夫人那边,还请嬷嬷能帮我说两句好话。”平日别人给好处费,怎么也得百两往上,那时云氏让她多照顾李簪词,给了一百两银票。周嬷嬷接过荷包,捏了捏,里面至少也得两百两银票,看来李簪词真是对她下大血本了。不过今日她回去是要告状的,可不会帮李簪词说好话,只盼着李老夫人能治一治李簪词这个目中无人的,面上却答应着,亲亲热热地说大奶奶放心。待马车上路,周嬷嬷打开荷包,见是两张一两银票,大失所望,冷哼一声,打发门口的叫花子也不能这么点钱,这二两银票是想侮辱谁?她可不仅要告状,还要添油加醋地列出李簪词的一条条罪状。李簪词今天要到郊外的刘家庄去,请刘家人帮她绣个风调雨顺的字画,就当作给皇帝的寿礼。至于皇上会不会怪罪昌国公府准备的寿礼敷衍,那就不是她能预料得了的了。正准备出门时,下人过来,说青提晕倒了。李簪词愣了下,才想起青提是俞花魁。“怎么晕倒的?”“这几日邓姨娘每日都让青提到她院子里弹琴,一弹就是好几个时辰。只要稍微弹得差些,邓姨娘就让人用玉板打青提,也不给吃饭,也不给喝水。青提承受不住,所以晕倒了。”拿玉板打人,即便打得再用力,也不会在上面留下伤痕,伤只在内里。以俞花魁的行为处事,自然不会跟梁靖孜说,这样就会变成告状,自然是等梁靖孜自己发现了。既然这样子,她就成全他们两个,让大家看个笑话。李簪词说:“我有要事要出门,你们去衙署跟世子说一声青提晕倒的事。”下人便急匆匆跑去户部衙署,这会子户部仓部官员正在议事,通州是各门各派各大富商盘踞的码头,皇帝要整顿通州漕粮,把朝廷的蛀虫清除出去,魏以衡作为这次的主要负责人。议事结束后,魏以蘅要给仓部司的人安排任务,一位衙差进来,说昌国公府的下人来了。梁靖孜不悦:“让他有什么事等我回府了再说。”衙差面露难色:“梁主事,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说府中发生了重要的事,没有人做主,不得已才到衙署来。”常文济推了推梁靖孜:“说不定真有急事,就让他进来说一说。求王爷行个好?”魏以蘅托着腮,手中拿着狼毫在思考事情,随口敷衍:“进吧。”下人进来后,小声地对梁靖孜说:“世子,青提晕倒了。”梁靖孜唰地站起来,“怎么会晕倒?可请大夫去看了?”“邓姨娘今早上让青提姑娘去院里弹琴,青提姑娘体力不支晕倒了。如今在床上躺着,还没有请大夫?”“大奶奶呢?是不是她故意不给请大夫的?”“大奶奶出府去了,不在府里。”“赶紧去给她请个大夫,就说日后谁再敢让青提姑娘弹琴,我卖了她们。”小厮急匆匆又赶回府去。常文济调侃说:“你老兄可以啊,先是俞花魁,这会子又是什么青提。”梁靖孜面色难堪:“这俞花魁如今被改名成青提了。”常文济问:“这该不会是大奶奶做的?”“哼!除了她这个恶妇,还能有谁?”梁靖孜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法子,怎么把李簪词赶去别庄,再这样下去,昌国公府非要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不可。常文济瞧梁靖孜有宠妾灭妻的苗头,想提示一番,今日小厮来衙署,他这么为一个花魁,估摸明日就是京中的笑话了。,!魏以蘅忽然敲了敲案几:“上值期间,别老说后宅那点破事,想想从哪里开始治理通州码头。”几个人又赶紧把注意力转到正事上。-李簪词很快来到刘家庄,在一家生意极好的布庄停下。店里有十几个顾客在选布,伙计正热络地跟他们介绍店里染出来的湛蓝色是最正宗的,不会掉色,而且布匹丝滑柔软。“大奶奶想要些什么?”掌柜迎上前来问她。李簪词问绣娘能不能在三个月内,绣出一幅十二尺的风调雨顺字画来?要两面绣。掌柜保证道:“姑娘放心,三个月之内一定给您绣好。”定好绣品,她准备上马车时,外面突然下起暴雨,电闪雷鸣。掌柜的说以这个雨势,出刘家庄的泥路很可能会被淹没,让她赶紧先出了庄子。车夫便快马加鞭的从刘家庄出来,车轱辘被泥泞的泥巴包裹,车身也被飞溅起来的泥水浸脏了。好不容易到了干净的官道,马车忽然打滑往后退,马匹受惊,最后差点连人带马和车翻倒在泥地里。好在车夫是个有经验的,用布盖住马的眼睛,马终于安静下来。好不容易上了官道,左边的车轱辘松动走不了了。她只能跟着惜纹下车,帮车夫一起修车。眼看天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车夫无奈地说:“大奶奶,咱们的马车得换个车轱辘才能走。”所以,他们只能等人经过这里,帮他们一把了。惜纹看到李簪词的衣服湿了,说道:“小姐,您一个人上马车去躲雨,奴婢跟车夫在下面等着。”李簪词看了眼裹住自己身子的湿衣服,确实难受。正要上去,雨雾中一辆用昂贵精美丝绸装饰的马车缓缓过来,两位身穿黑色锦衣的车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惜纹高兴地道:“小姐,我们求他们帮帮忙。”李簪词点了点头,车夫朝他们摇手,两个车夫蹦出一道锐利的目光,观察他们过后,马车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不好意思,我们的马车坏了,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李簪词歉意地道。金镶玉的窗牖被暗色纱帘遮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露出男人英气俊美的脸。他身着金罗蹙鸾华服,玄色锦袍上绣着腾飞驾雾的金蟒,外披黑色罩衣,肃穆高昂。他看了眼肮脏不堪的马车,不带温度和一丝情绪扫过李簪词,才点头允许自己的车夫下来帮忙。:()玉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