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星文打小是被爸妈宠大的,在外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虽然平日里的一些细节能够看出他有些玻璃心,但大多数时候,我所面对的都是他肆无忌惮放肆傻笑着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落泪,一时之间不免愣了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将裘星文的头按到我的肩膀上,拍着他的背,听他一遍遍说着自暴自弃的话,我开始尝试用平日里安慰老妈的方式尽力安抚他。平日里爽朗的少年,一但脆弱起来还真是令人招架不住……他把我肩上的衣料都给哭湿了。我想,可能哭一哭更有助于压力释放吧。当我拿着裘星文的游戏主机和手柄站在自己寝室门前的时候,才迟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最终裘星文还是执意将游戏机给了我。不知道看见了谢冬荣会是个什么反应。进门的时候,谢冬荣全身上下只裹了一件浴袍,他蹲身,正去捡地上的一个东西。他的肉体总是会给我很大的冲击,当他转头瞥过来的时候,我脸红了个彻底。然后我就发现他拿在手指间,刚从地上捡起的,是我包里掉出的小零件。剧烈的心跳,我自己几乎都能够听见了。谢冬荣先是盯了一眼我手中的游戏套组一眼,后才缓缓踱步走过来。不知为什么,我很紧张,紧张到无所适从,说是连呼吸都忘了也毫不夸张。他的阴影全然笼罩住我,目光微转,在我肩上略略一顿,蹙眉,随后嘲讽似地一笑,“还哭了?”很快认出我肩上的是泪渍。他说的是裘星文。“你知道了。”连忙回过神,我越过他,将主机放在室内的桌上。“做完体检,路过他寝室门口,刚好听见。”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谢冬荣的语气颇为悠然自得,十分轻易地能够看出,对于裘星文的遭遇,他的态度是幸灾乐祸。“体检结果怎么样?你没事吧?”我问。略一摆手,谢冬荣显然不想延续这个话题,越过我,坐在床沿,把玩着手中的零件。“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玩游戏来着,现在不敢了……”略一讪笑,我盯着他手中的小零件,忽然很想抢过来,感受感受滞留于其上的,来自他的温度。“教官不会因此教训我。”斜了斜嘴角,谢冬荣将零件抛高又在它落下之时攥入手中,“对我而言那是适当娱乐,对于弱者而言那就是玩物丧志。”这次,没有任何避讳地,他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于裘星文的鄙视。裘星文是我的室友兼好友,我不希望他被恶意中伤,就算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人,就算他说的部分是事实……“这样说不太好吧,裘星文是我朋友……”再次上抛零件并接住,谢冬荣毫不犹豫打断我:“你是在教训我吗,陶树?”“说不上是教育,这只是我的直观感受。”我尝试令我自己硬气起来,但因为底气不足,我做不到。“但那是事实不是吗?”谢冬荣眯起眼,他终于完全剥开外皮,不加掩饰地展露出对于他人的恶意,“你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裘星文从来也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是没有必要。”说完后,我觉得我的语气有些过重了。谢冬荣看着我,像是完全洞悉了我的想法,“就因为今晚上他在你面前哭了,所以你就疼他了,毫不犹豫为他说话,是吗?那你仔细想想,那个裘星文就没有在你面前说过我的不是?你知道他不喜欢我吧。”他的语速变快,听得出他正极力压制的怒意。心中明明有一堆话要说,可看着谢冬荣的脸,忽然之间,我词穷了。我无从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仔细想想,我都有些不明白我们究竟在吵什么。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跟他说那种话。好像,只要是在我身边的人,谢冬荣一律都不喜欢,先前我还以为他是在吃醋,但久而久之我就知道,他只是十分清晰地认识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已。他已经够讨厌我了,他不希望我再将一些他更讨厌的人纳入他的视野,惹他心烦,仅此而已。心中虽是这样明白着,但嘴上不能输,我笑了笑,问他:“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我说完这话后的好几秒,谢冬荣都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像是终于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他抬手,将先前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零件往前一抛,零件脱手,很快,稳稳当当,丝毫不差地落进了房间中的垃圾桶里。“你愿意想那么多,我也不介意。”说完,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般,他拉上了床边的小挂灯,窝进被子,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