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迁已经在我的沉默中叠完最后一只,轻轻放进罐中,用一块破掉的绿窗纱盖在上面,细细的红毛线绳扎紧圆形瓶口。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嘴想扯出一个笑,却是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砸下来,我赶紧过去将他按入怀中。
这孩子太聪明,我骗不过他。
他的哭声闷在我胸口,像是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哭了很久,他哑着说:“我还有话想告诉她。”
“你说吧,她听得见。”
“妈妈。”
他刚叫了一声眼泪又涌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竭力憋住颤抖哭声。
“你好吗?”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心酸。
家人
晚上是搂着睡的,天冷,也是成全我一点私心。
“你从没抱过我。”
这是上辈子,池迁留在我脑中最后一句话。
结婚用的双人床够宽敞,小孩钻进去鼓起一个小小的包,露两只眼睛瞧我,我正把两张椅子拼起来放床边,他问我:“爸爸你干嘛?”我说:“怕你掉下去,做个护栏。”
“我才不会。”他摇头,一头卷毛像海草一样乱抖,特别滑稽。
看到他的头发就难受,我掀开被子上床,揉着他的脸说:“我们明天去把头发拉直好不好?”
池迁粉嫩的脸被我的手掌挤得变形,嘟着两片嘴:“不要。”
“你喜欢?”我惊讶。
“奶奶喜欢。”
那你也不用这么牺牲自己娱乐他人。
其实我知道,他是心里不安,他心里怕,他这是在讨好我们。
我对他好,是因为有上辈子的积淀,可他见我第一面就心甘情愿喊我爸爸。甚至在知道妈妈死去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强颜欢笑。
他用他的方式讨好着我们。
这样小心翼翼的孩子,很让人心疼。
睡觉时,他蜷缩在我臂弯,手搭在胸口,我能闻见他身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淡淡香皂味。摸着他毛乎乎的头,心里莫名安逸下来,连这包租婆头都觉得没那么不顺眼了,包租婆,雅各布,想到就好笑,轻轻捏了他鼻子:“阿卷。”
“嗯?”小孩已经快睡着了,只回应了一声模糊的鼻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