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国公连忙回答,“好多了,谢岳母挂心。”
梨花院对着门口摆放了两张太师椅,按照规矩,是先叩谢父亲的,因为老夫人是母亲娘家的人,严格来说今晚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来了,也得是先叩谢父亲再叩谢她。
可慕国公却让老夫人坐在左侧正座上,他凝望着放在两张椅子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的牌位,他夫人甄依的牌位
他轻轻地说:“阿依,咱们的女儿出嫁了!”
这一句话,淡淡的,却包含了许多旁人无法明白的深意。
他抱起了甄依的牌位,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面向锦欢,肃穆而庄严。
地上放着蒲团,锦欢跪了下去。
喜娘在旁边说:“女儿拜别父母,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磕头!”
锦欢的头慢慢地磕下去,连续三下,站起来再跪,再磕头三下,又站起来再磕头三下,三跪九叩后,喜娘便扶了起来。
慕国公的手始终抱着牌位,面容温柔慈祥,眸中却有泪。
“你若在多好!”他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手指抚摸过牌位上的字,刚好停留在“吾妻”二字上。
老夫人亲自上前扶起锦欢,看着她的脸,哽咽地道:“好,好!”
锦欢扶着她坐下来,又跪在了她的面前,却不是磕头,而是把头埋在了她的膝盖上。
老夫人颤巍巍的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她心里想的是多年前,甄依出嫁的情形。
心里,便像是刀子割一般的痛,垂下头看到锦欢,却又莫名地欣喜,她的孙女,长大了,嫁人了。
天彻底亮透了,雪却越下越大。
江宁侯府今日是很大阵仗,因为广发了帖子,加上江宁侯立功归来不久,正是炙手可热,他娶儿媳妇,到贺的几乎是满朝文武了。
因婚礼之前,甄家那边便与江宁侯说过,两家都是朝中官员,所以,酒席就不分开办,一并在江宁侯府宴请,省得有些官员选择困难,不知道是去喝甄大将军嫁孙女的这一顿,还是去喝江宁侯娶儿媳妇这一顿。
只是,国公府也会摆下流水席,用来宴请周边百姓,且广开粥棚派粥和米粮,京中贫苦的百姓可往前领取。
云屹也是一宿没睡,昨晚休沐的武将都前来道贺,这他的迎亲团,多半是军中将士和南监部属,声势浩大。
但是,迎亲团的却远不如送嫁团浩大,甄大将军没发声,可大将军府的家将全部都过去了,还有北营孙士安领着一群武将到来,更有雷洪慕大侠等人率领部属抵达,公主,靖国候那边也都各自派人前来送嫁,自然,公主和靖国候夫人,瑞清郡主也是送嫁团的。
迎亲时辰差不多了,花轿临门,锦欢于正厅磕头拜别,盖上红头巾,在喜娘和嬷嬷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正厅大门。
唢呐声响,鞭炮阵阵,院子里是满满的送嫁团兵卫,热闹声传入锦欢的耳中,她握住嬷嬷的手,手心冒汗。
红地毯是一路铺到了府门口的,嬷嬷扶着她走着,轻声道:“哭!”
锦欢哭不出来,扯着嗓子干嚎了两声,然后自己都笑了。
嬷嬷真是恨不得给她一棍子。
锦欢慢慢地走着,鞭炮声停了,唢呐声也停了,她要走到门口,才会奏乐。
锦欢身后,传来老夫人低低的哭声。
方才磕头,老夫人还是笑着的,但是这会儿看着锦欢一步步走出去,她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大舅妈连忙宽慰,“这是喜事,不哭不哭。”
老夫人哽咽道:“是啊,是喜事,只是,才在我身边待了多久?就嫁出去了,我这心啊,舍不得,舍不得啊!”
锦欢闻言,心尖一阵发痛,眼泪就滚滚落下,想回头再磕一个头,嬷嬷却道:“不可回头,一直走出去。”
嬷嬷很满意锦欢终于落泪了,却也忍不住心酸,这个在国公府难得过了一阵安宁日子的大姑娘,要嫁到一个别的人家去,开始了她人生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