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绮芳跨过门槛,迎面望见的是父亲的背影。
洛家现任家主洛屏景很有文人气质,身形模样皆文弱秀气,以至于经常令熟悉他的人忘记他也是三劫境度过第二劫的修行者。
他站在一方展架前,架子上悬挂着一卷等身长的画轴,画中女子温婉娴静,正与他四目相对。
洛绮芳的目光在画上驻留良久,才因窗外一声鸟啼回神,随即整理衣冠,向身前人郑重其事地一拜:“父亲。”
“我原以为你心中只剩修行之事,未料你还会回家参加兄弟的婚礼。”洛屏景缓缓回过身,浅灰色的眸子深邃平和,“我记得你与家里的人都不亲近。”
洛绮芳直起身:“的确如此。只是到底是血亲,我身为兄长,该来一趟。但倘若有人不欢迎,我亦可掉头就走。”
“你在怨我。”洛屏景道。
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背后却藏着父子之间宛若天堑的隔阂。
“父亲,我不怨您。”洛绮芳摇头,他长久凝视着画上的女子,他们的眉眼轮廓生得极似,“我只是更爱母亲。”
洛屏景长叹一口气:“罢了。此番回家,你会住多久?”
“婚礼结束就走。”洛绮芳道,“我不喜欢待在家里,何况在外游历,对我的修行更有裨益。”
“我明白了。”洛屏景颔首,没有尝试多留他几天,毕竟他心里明白,这事儿的成功率微乎其微,“难得回家一次,又是为了清宿而回,去见见他吧,他一向……崇拜你这位兄长。”
“是。孩儿告退。”
洛绮芳行礼退下,一秒都没有多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厨房,离开前也只最后看了母亲的画像一眼。
他确实不怨父亲另娶,甚至十分尊敬自己那位温柔又雷厉风行的继母,但同样无法原谅母亲七七未过,父亲便以家族需要为由另娶他人,并隐去母亲存在的事。
薄情之父子亦薄之,因果如此。
洛绮芳转过长廊,前方便是花园,十年未见的弟弟洛清宿坐在花团锦簇间,见到他毫不意外。
“大哥。”洛清宿冲他招手,“我们兄弟许久不见了,大哥坐下喝杯我泡的茶吧。”
洛绮芳压下脑海中突然被勾起的过往回忆,笑着走过去坐下。
他接过洛清宿递来的茶杯:“新婚在即,一切都筹备好了?”
“自然。”洛清宿长相随父,远不及洛绮芳俊美,却更亲切一些,“万事都有母亲操持,我这个新郎和即将嫁进来的新娘一样,只要等着成婚即可。”
说到此事,洛绮芳忽然正色问:“清宿,你与许家姑娘的婚事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还是又是家族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