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没有粉红泡泡,裴令心里倒是已经亮起了暗红色的警戒灯。潜意识比眼睛更快认出眼前的人,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低下头。
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鱼竿提着桶,太奇怪了,装作不存在都不行。暗骂一声倒霉,他连忙退到一边。
走廊本就宽敞,根本不需要他让路,做完这个动作裴令才开始后悔起来。站在原地不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裴予质路过不就行了……
然而视野里那双腿根本没迈出去,依然停在原地。
他额头都冒冷汗了,祈祷着裴予质赶紧离开,压根忘记了前几秒还在听和对方相关的八卦。
心里乱成一团乱缠的棉线,刚才那一瞬太快,他没看清裴予质的脸,但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清自己的。
“我见过你。”裴予质忽然开口,语气确定。
裴令就像意识受了鞭刑似的,精神一颤,摇了摇头,却依旧不敢将脸抬起来。
“但我没见过你。”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旁的小小姐叫了声“裴叔叔好”,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关切道:“小宋老师,你怎么了啊?”
“我没事。”
裴予质说:“音乐会那天,你受伤流血了,不是吗?”
裴令眉头紧皱,这都能认出来?只见过一面,自己连头都没抬。
所以连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能记住,裴予质却完全觉察不出这具身体里藏着裴令的灵魂?
这样想着,裴令心中放下了一些枷锁,但说不上很开心。他渐渐抬起头来,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和面部肌肉,笑了笑。
“是的,你记忆力挺好。”
裴令迎着那双冷淡的目光,终于在分别八年之后,第一次看清了裴予质的脸。
动摇立场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张脸,裴令宁愿用“贵”这个字。
相比起旁人用天花乱坠的语句来形容裴予质的外貌,他跟在裴予质身后六年,最深刻的还是对方的矜贵。
仿佛与生俱来一般,昭示着他们之间的鸿沟。
裴予质的眼神和八年前并无什么区别,看人依旧没什么情绪,所有人在这双眼睛里都只是不重要的尘埃。
看他的时候也一样,但裴予质一般不会对陌生人多看一眼。裴令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无耻引起了裴予质的一点关注吧,觉得他故意受伤卖惨,才进了沈家。他此时在裴予质眼中,大概是一个居心叵测又丑态百出的人。
裴令晃神了一刹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去猜测裴予质的想法?
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突然之间的醒悟,让他更觉得自己没出息,原本就不太正常的情绪更加怪异了,他全凭习惯装作冷静和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