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隽嗤笑了一声,俨然对那烂到根的府衙没放在眼中。除去这点,俞渊前头叙述的老昭王的死因基本和当初调查出来的结果毫无二致。对于整个宣宁侯府来说,陈茶彦的事情也只是一根导火索,陈茶彦虽背负了命案,但宣宁侯府也由此查出了背地里开设赌坊,戕害百姓,抢占民女等等数桩伤民夺财的事情被引出来,整个宣宁侯府的陨落也绝非是一日之功。但俞渊察觉出的另一个异端却还是在于陈茶彦的身上。“老王爷一年前去世,死时手里握着陈茶彦的玉佩,但据属下调查,早在那之前,陈茶彦的玉佩便在皇宫的宴席上给弄丢了。”宴席上一些人酒水饮多之后,丢什么的都有,丢一块玉佩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俞渊会这么肯定,也是查到了相关的东西。“丢在皇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手中?”赵时隽坐在马车内,指尖拨弄着扳指,神色略是冷寂。倘若这件事情也卷入了储位之争,那可还真指不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呢。赵时隽进了宫里,天子便在承德殿中接见了他。赵时隽给天子亲自伺候了茶水,随即轻声同天子道:“我今个儿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求陛下的。”天子笑说:“你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别再是把谁家的小子给打了一顿,要朕去给你擦屁股……”赵时隽弯唇道:“哪里的话,那都是不懂事的时候才有的,当下哪里还能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他今日乖觉的模样却并未让天子对他感到放心。然而天子的预感却是对的。因为很快,赵时隽便开口向他请求:“关于陈茶彦杀害我父王那一桩案子,我想要亲自负责。”天子收敛了笑意,皱眉道:“胡闹。”“这件案子有大理寺的人在负责,那裴倾玉也不是那些酒囊饭袋,旁人负责好好的事情,半道上叫你给截去算怎么回事?”赵时隽却徐徐说道:“死的是我老子,又不是他裴倾玉的老子,这查案的差事自然该是由我亲自负责。”尾音未收,一张奏折便直接砸在他脚底下。天子满脸怒容,“孽障,你说的是人话?”什么叫死的是他老子,又不是裴倾玉的老子?他这是高兴他老子死了,还是诅咒人家老子也死?赵时隽抿紧唇角,却丝毫没有要闪躲意思。天子道:“朕对你宽容不是让你放肆,凡事皆要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你可还记得朕对你说过什么?”“陛下对我说过,凡事三思而后行,且……事不过三。”赵时隽答复了他,那末了的事不过三,正是天子昔日给他的一些特权。他恣意妄为惯了,年轻气盛时惹得事情只多不少。天子罚他都罚的心累,最后与他约定,一年之内惹事不许超过三次。看似是个警告,但搁在旁人身上,敢惹一次事情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更遑论是二次三次?“你记住就好,这是第几次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今日朕便当你没说过这些混账话。”他这样说已经是给赵时隽留了余地,可赵时隽却好似完全没有眼色,继续开口:“便当我方才说的不对,但这案子,确实该属我来负责。”天子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沉声斥骂:“给朕滚下去。”“你这一个月都不许再踏入皇宫半步!”一旁太监总管都听得满头大汗,赵时隽打量着天子的神情,却跟个刺头似的,不顺势下去,反倒还一撩袍子跪了下来。“陛下倘若不答应,我便不出宫去。”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要将自己焊死在地板上的姿态,更是让天子心头火起。“你不要以为朕会一直都惯着你?”“朕喜欢你,是朕高兴,是给你脸了,朕若不高兴了,你和外头一滩烂泥有什么区别?”换成旁人早就诚惶诚恐,可赵时隽却丝毫不受他这些话威胁,反倒内心嗤之以鼻。他本就和外面一滩烂泥没有区别,偏这老东西还打量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倒是说的冠冕堂皇。见他又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天子头疼病几乎都要发作。“目中无人的畜生,给朕拖下去狠狠地打——”那总管太监一听这话,立马便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迟疑道:“这……陛下这回打算打他多少下?”天子瞪了他一眼,狠声道:“打到这畜生求饶为止!”总管太监当即又转头冲着赵时隽道:“殿下,您还不同陛下求饶认错?”赵时隽却是蓦地一声冷笑,径直从地上爬起,熟门熟路地往那挨打的刑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