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肖恩的马车驶出秘密警察的驻所。
卡门尔-盖博蹲在车内,胡子拉碴,他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块面饼。
秘密警察让他饿了整整两天。
他之所以被秘密警察“请进”了拘留所,完全是因为他又在报纸上发表的不当言论。他最近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就是热那亚人的思想导师。
他的言论又不足以向他问罪并判刑,秘密警察局反而收到了大量的抗议信,但卡门尔想走出拘留所的大门,只能找到有力人士担保。
身为普瓦图大学的校长,肖恩这两天正好在学校里,他听了此事,便亲自出面保释了他,因为其他人出面都被警察拒绝了。秘密故意让他吃些苦头。
“盖博先生,我记得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吧?”肖恩问。
卡门尔被面饼噎的直翻白眼,好半天才道:“校长大人,您是想将我扫地出门了吗,或者清理门户?”
“当然!”肖恩点头承认,“你一直在鼓动所谓平等或自由啊,然而却是我这个特权者向你提供保护,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但您其实也不反对追求平等吧。”卡门尔道。
“不要忘了,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贵族。譬如洛基山,它就在那里,除了为我提供狩猎场所,它并不给我带来显而易见的利益,即便如此,任何平民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进山采集。当然我的守山人通常对平民们进山拾点蘑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守山人知道我不会追究,而平民们也不会太过份。
如果有一天,平民得到了平等,当他踏入洛基山采集菌类,甚至动起了砍树的念头而我产生矛盾时,他只会觉得不是在与一个领主打交道,而是在与另一个欧罗巴公民打交道。”肖恩道,“盖博先生,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接受所谓的平等。”
“您的意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平等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卡门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恕我难以苟同。”
“不、不,如果抛开身份,我很认同你的观点,但你的立场很有问题。你追求的不是真正的平等,而是有产者的平等。”肖恩笑道,“坦白地说,我不害怕你们所追求的平等,还有自由,因为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化,终究有另一种不平等,基于财富上的不平等,职务权上的不平等。而我在这两方面都占有优势。”
肖恩见卡门尔不说话,接着道:“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所谓的为农民发声,为工人仗义执言,其实是站在城市资产阶级一边说话,你只看到贵族占有大量的土地,却看不到城市资产阶级也拥有大量的土地,他们同样拥有特权。为了利益,他们更加的毫无顾忌和肆无忌惮。”
“你主张取消贵族的特权,还有穿袍者的特权,用收重税的方式收回他们的土地,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农民拥有土地吗?”肖恩锐利的眼神盯着卡门尔看。
“难道不对吗?”卡门尔反问,“耕者有其田,是我的志愿之一。”
“但你要想一想,一旦这些你所反对的特权者失去了土地,那些土地也不会自然而然地到农民手中。假如我是当权者,我会故意把土地分成一大块,远超农民可以承受的价格,我还假惺惺地成立信贷银行,让农民可以分期付款,这会让真正的农夫望而却步,从而让那些城市资产阶级轻松地获得土地所有权,他们跑马圈地,甚至还可以推行新的法令,以让他们这些新地主少交税。更不说那些佃农了,除非无偿分配给他们土地。最后的结果是,土地仍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农民依然贫困。”肖恩道,“好好想想吧,天真的盖博先生!”
“但总比土地掌握在贵族和教会手里强得多,在他们手里,国家并不会因此而收到更多的税金。”卡门尔反驳道,肖恩的话直指他认识上的误区,有些天真了,“当然,我承认您分析的很正确。在乡下,农民逃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是无法长久维持下去的。我听说您在几内波里的摩尔地区,将无主的土地分给了农民,这绝对是一件十分英明和仁慈的事,为什么同样的事,不能在别的地方发生呢。”
肖恩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答案很简单,因为战争摧毁了统治秩序,进而形成一个权力真空,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肖恩当然可以这么办。
这还是他用特别的方式“贿赂”皇储的结果,皇储显然也知道,让摩尔当地的农民拥有土地,不仅可以迅速恢复和平,也为帝国增加税源,这是他默认肖恩主张的原因之所在。
“你那个叔叔我认识,他为我修筑了一个重要公路,我敢说他是真神党份子,即便他没有加入真神党,也算是同情者。他现在还在秘密结社吗?”肖恩不看卡门尔有些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盖博先生,如果你下次再被秘密警察请去喝茶,我可不会再出面。正如你在报纸上所写的那样,我也是有闲阶级,咱们天然就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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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大人,我欠了你很大一个人情,您值得我以后向您回报。”卡门尔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也是维希镇人,我永远不会反对您!”
因为现在西普瓦图地区的居民,都自认为自己是扩张后的大维希镇人。卡门尔的表忠,没有得到肖恩的欣然接受。
“看来,你是准备革我的命了。”肖恩道,“盖博先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我应该离你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