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黔泱县里又是一阵无声的紧张,县衙里许多农事官纷纷下放到各个镇上,和衙役主簿们一起在各村村长家里吃住监督,忙碌了二十来天才在九月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县衙。
这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苏家提供的种子被分给了各大乡镇,然后细分给土质肥沃水源充裕的村子,在农事官指导监督下妥善种植。
农事官说油菜籽不怕冷,九月到十月种下,来年五六月就能收,可农人不知道什麽菜如此扛冻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但官府发下来的令他们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种。
事实证明官府是对的,十月初的天气还算暖和,油菜籽很快就冒出绿芽长出了片叶子,十月下旬叶子已经有了抵抗力,在寒霜里傲岸挺立着,绿色蒙上了一层霜白。
十一月中旬,黔泱县落了一场薄雪,第二天一大早农人们就连忙起床去看店里的油菜籽,他们理智上相信官府的话,知道菜苗不会被冻死;可心底里却依然存着担心,一定要亲眼见过才放心。
好在菜苗很是坚强,虽然被积雪压的弯了叶子,翠绿的颜色也被冻的灰白,可根茎依然挺直,不见萎靡。
农人这才放了心,又小心期盼着菜苗长大结籽后是否真的像农事官说的那样能榨很多素油,让家里不再缺油吃。
马车走到黔泱县的地界上,偶尔会看到积雪覆盖下的菜苗,刚开始马车上的林安和仲长青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马车在一大片农田边停下,顾渊和苏谷都跳下马车走到农田附身查看后才引起他们两个的注意。
顾渊将手掌贴在被雪花浸润的泥土上,木系异能顺着他的手掌向着掌下的农田散开,感受到异能触及到的地方皆是点点浓郁生机后,他才放心的收回异能。
“菜苗长势很好,只要寒冬没有暴雪,明年的收成必定不错。”
苏谷用手扫开一簇菜苗上的积雪,仔细观察着叶片的颜色,半晌蹙了蹙眉说:“相公你看,叶片有些发黄,是不是缺肥了?”
顾渊端详一番后点头:“赶在下大雪前最好再追一次肥才好,咱们回去给张主簿说说,看能不能传达下去。”
虽说农人种田的经验丰富,可对于官府的命令他们总是带着小心和敬畏,不敢随意揣测,所以没有官府的命令之前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也不会多做施肥。
仲长青牵着林安跨过田埂,看着白雪覆盖下的青苗问道:“顾兄,嫂夫郎,这是什麽菜?”
顾渊大致解释了一番,林安听出了端倪,迫不及待的问:“阿谷哥哥,这是不是又是你家弄出来的东西吧?”
苏谷和顾渊都没有否认。
林安看着苏谷满身憧憬:“阿谷哥哥你真厉害,长青都不会这些呢!”
又被下意识忽略的顾渊和被嫌弃的仲长青彼此相视,无言以对。
略过这个小插曲,顾渊一行人还没有进城门就被守门的士兵看到,一个激灵的士兵拔腿就往内城跑。
不多时接到士兵通风报信的张主簿和王衙役就气喘吁吁的在苏家铺子里截住两人:“我说顾兄弟苏兄弟,回来怎麽能不通知我们兄弟呢,快快快,我家夫人準备了暖锅,咱们先吃饭去。”
顾渊和苏谷也没和他们客气,跟着张主簿就到了他们家里,二进的院落很宽敞,张夫人性格爽朗,已经差人把酒菜摆好,桌子正中间放着铜锅子,里头的骨头汤嘟噜嘟嘟冒着泡。
“快来尝尝,刚杀的小羊羔肉,涮着吃可嫩了。”
张主簿招呼着衆人坐下,王衙役也打趣:“嫂夫人煮锅子的手艺可是一绝,我这馋了很久,今天是托你们两个的福才吃上。”
他们几个相熟,没有那麽多的客气,吃吃喝喝很快话题就扯到了油菜籽上面,张主簿说:“下雪前我才派人到各镇上去看过,菜苗的长势很好,你们苏家明年又要立大功了。”
顾渊顺势就说道:“路上回来的时候我大致看过,说到底还是张大哥们费心了。”
张主簿摇头:“是你们大义,咱们黔泱县的老百姓有福。”
顾渊略一沉吟,王衙役就说:“要是有什麽不合适的地方顾兄弟你直说,我们不说二话,直接照办。”
顾渊笑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油菜籽和麦子的习性虽然相似,可有一点却不一样,麦子是雪化了之后追肥长势好,而油菜籽下雪的时候追一道肥雪化开后长势才好。”
“雪化开后也能追肥,只是效果不如现在好。张大哥瞧着要是方便的话你把这个消息传给农户们,不拘什麽肥料,草木灰牲口粪都好,上肥的时候离菜根远些不烧根。”
张主簿灌了一口酒,连连点头:“你们先吃着,我这就让当值的同仁们把消息送到各镇上去。”
他家离县衙不远,来回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跑没影了。
狗皮膏药
鲤桥村一如既往的安宁,皑皑白雪就像是一场讯号,雪落后村里人基本都不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火炉边上猫冬。
只有顽皮的孩童戴着皮帽子把自己裹成小胖子在雪里打滚,在平日里玩耍的雪坡上用两个木棒和几块木板做成的雪橇滑雪,一不小心摔倒了也不哭,拍拍雪花站起来继续沖。
这时候也是小姑娘和小哥儿们最清閑的时候,平日里农忙她们就承担了家里的一切杂物,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如今猫在屋里,为了省粮食一天只做两顿饭,她们也有了多余的时间干自己的事。
王婶家的小哥儿王言本该在十月底出嫁的,可如今已经十一月下旬,他还在家里小房间里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