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能看出主家在村里的地位,主家条件好、人缘好的来帮忙的亲访邻居就多,来贺喜的客人也多,前后几天家门口都热热闹闹的,这在村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周婶子叹了一口气,说:“我瞧这两个年纪都轻,怕是不知道咱们村里的这习俗,我本想提一提的,又怕不了解他们的秉性说错了话反倒惹麻烦。”
“这倒也是。”李家叔婶剪下线头,一个漂亮的虎头帽子栩栩如生:“按理来说咱们这做邻居的该主动帮衬着才是,只是一来他们家没个年纪大能说上话的,二来苏家哥儿又是个招婿的。都说上门婿家是非多,咱们也不好直接去。”
“罢了,反正也就这两日了,这些天咱们都看顾些,要是哪天架梁太清冷,咱们就一起去问问,总归日后都要在这里常住,能交好就交好吧。”周家婶子一锤定音。
古语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这个出行并不方便的世界,邻居之间的联系要比隔了距离的血缘亲人更加紧密,故而才有了妇人们的这一场家常閑话。
此时的苏谷和顾渊并不知道他们的邻居已经在为他家上梁的事情担心,他们正在村长家里商议地契的事情。
原本按着地契他们屋后的那一片山头已经属于苏家,成为私人领地后便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可村里的人不知道这山已经被苏家买下,偶尔还会有人误入。
再加上已经是八月末,这几日白天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就有不少村里人到山里砍过冬的柴火。
因为地势的缘故往年很少有人到苏家这片山头来,可这些日子苏谷和顾渊常常往山上跑,为了方便就用锄头刨了一条仅供人走的山路出来。村里人一看有了路,这块林子先前又没有被砍伐过,能砍到的柴火多,便陆续有人背着背篓来砍柴。
因为山头大林子密,顾渊和苏谷又常往铺子里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还是这两天上山催生土豆的时候听到了砍树的声音这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好在山头足够大,顾渊用来储藏土豆的窑洞很隐蔽才没有被砍树的人发现。只是以前不知道还好,如今这山头如今是他们的私有物,也不好再让村里人随意上山了。
“村长,大概就是这样。”苏谷把来由去脉说了一遍:“还要劳烦村长帮我们给村里人说一声,这林子我们暂时有用,就先不要上山了。”
村长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能悄无声息的买下这麽大的山头,看来也是个家底丰厚的。他心里种种心思闪过,面上却是不显:“我知你二人的来意,这就给村里人通知下去。只是容我问一句,你们买这山头来要做什麽?”
苏谷笑问:“村长是有什麽要提醒我们的吗?”
村长点头:“这片山头太陡了,即便你们费工夫开了荒种庄稼,也出不了多少银子,反倒可惜了这些已经长成了的树。而且没了这些树下了大雨就麻烦了,你们好好琢磨琢磨,不要因为年纪小,吃了经验上的亏。”
这说的不就是泥石流的问题麽,顾渊心里倒是对这个村长有几分敬佩了。
苏谷也明白,他拿出提前就準备好的说辞:“我和相公已经商议过了,并不把山上的树砍光,只挑几亩略平整一些种些果子树就行,村长放心。”
村长闻言便点头,只是在苏谷和顾渊準备离开的时候又问:“啥时候上梁?”
苏谷一愣,顾渊笑着接过话茬说:“听匠人们说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了。”
村长喊来正在砍柴的大儿子说:“苏家的二十八架梁,你提早一些去帮衬着,有什麽忌讳的给他们说一说。”
村长大儿子叫刘远卓,是个爽快的,一听村长这麽说就笑道:“行呢,二十八那天一大早我就去,到时候把饭备上就行。”
顾渊抱拳行了一礼,笑意真诚了几分:“我和阿谷就备好饭菜只等刘兄大驾了。”
……
很快就到了二十八的早晨,按照刘远卓的提点,天还没亮的时候顾渊就在院子门口烧了爆竹,而听到动静的周婶王婶和李叔婶都带了自家的后辈来了。周婶和王婶带的是儿媳,李叔婶带的是他已经年满十三的哥儿。
苏谷见着她们来还有些吃惊,倒是刘元卓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周婶笑着把篮子里的青菜递给苏谷说:“都是邻里邻居的,今天你们上梁肯定忙的很,我们来沾沾喜气,顺道搭把手。”苏谷连忙把人请到院子里。
其实关于鲤桥村的习俗他们两个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苏谷因为元潭村的原因对村里人只会敬而远之。而顾渊是孤儿,对这些更是一窍不通,两人便都忽略了这些。
把人安顿在刚修好的竈房里,顾渊已经从刘远卓那里打听到了来龙去脉,于是找苏谷商议:“既然习俗是这样,周婶他们也都上了门,咱们便再去请一请邻居们,免得落人口舌。”
苏谷也点头:“是我疏忽了。只是这样一来家里準备的菜就不够了,我去请邻居们,相公你再去买点肉菜回来,要是鸡鸭什麽的也买上两只,席面太薄不好看。”
顾渊知道轻重,连忙赶着骡车往城里走。
苏家偏远,称得上是邻居的人家并不多,也就十来户人。
苏谷才準备敲第一家门就被里头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笑盈盈的沖着苏谷说道:“我阿娘才说去给你家帮忙呢,你这就来了。你先回家忙去,我和阿娘替你给邻居们说了,之后再一道儿过去。”
和元潭村截然不同的笑脸让苏谷微怔,他很快回过神来笑容亦是明媚温暖:“那便谢过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