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潭村的汉子们离家的时候长了个心眼,衣服贴肉的那层缝了夹层,烙的薄饼都在夹层里放着,包袱里没装多少,所以暂时还能撑两天。
至于那些吃食全部被抢光的,由村长出头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议几句后便都由各自带着灰溜溜的回村里去了。
驿站人去楼空,苏大壮带着人找食物的时候顾渊也跟着,他在几间閑置的杂物房里看到几本写着‘螺镇密事’‘黔泱县趣闻’等字迹髒乱的书籍,顾渊趁人不注意把收藏进了衣服里。
一连两天无事可干,大部分人都习地而睡保存体力,顾渊每天借着如厕的借口在外面找了个角落,把几本书大概翻了一遍。
他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并不完整,对所处的这个时代的认识也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模糊不清,这几本书的纸张都是最次的,里头的字也不算端正,记录的内容黔泱县到螺镇一路以来的趣事,像是谁家刚啓蒙的孩童写的游记。
顾渊从这简单的记录里看到了这个朝代的大致情况,这个朝代和他记忆中的古代不同,小麦和稻米小米等作物早早就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中成为常见的主食,辣椒花椒茄子菠菜这些顾渊记忆中的外来物,在这个被称为‘鄞’的朝代本土就有生长。
但相对的,鄞朝的农作物的种类虽然多,但産量还很原始,就书中偶尔出现的记载来看,这些作物的産量简直低的可怕。
顾渊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这几天发生的事足以改变他穿越前养成的安乐享受得过且过的想法,他怕自己有一天会落入少年那样的下场甚至比那更糟。
紧紧攥着手里的书,他心底涌出无比强烈的奋斗意识,他必须向上爬,凭借着他脑子里的知识和手上的异能,带着夫郎离开目前所处的环境,离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
元潭村的衆人在驿站接连等了三天,身上的食物都吃完的时候,镇子外面又传来了消息,钦差大人受伤了,是生是死目前还不知道。原先说好送到各镇子上的救济粮没了準信。
这一下驿站里所有的人都绝望起来,就连苏长生那张老脸上都出现了迷茫和无措:“怎麽会这样?说好的救济粮怎麽就没了?”
弹尽粮绝的汉子们失声痛哭,呜咽声不绝于耳。
顾渊对这个结果已经预料到了,要是救济粮能按时送到,那他们就不会遇到那麽多的流民了。
许久之后,村长苏长生哑着嗓子吆喝一声:“元潭村的,先回吧。”
出来时二十多个汉子满怀希望,回去的路上只剩下无尽萧索。
一朝落难
回村的路要走两个时辰,他们带出来的火把只剩下一个还能照明。绕过最后一个弯道看到夜色下徘徊在村口的人影时,有几个大汉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什麽,”苏长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先去看看潭水,咱们有山,只要水不断,咱们就饿不死。”
苏长生佝偻着背走在最前面,走了几步又唤道:“谷哥儿家的,你随我来。”
顾渊闻言跟上,就听见苏长生说:“你是读书人,书上有没有说过像村里这样的潭水,能有什麽法子让水能多留几天?”
元潭村所在的山是一群庞大的山脉,地表水流不多,大多都是从石缝地底流出来的山溪或潭水,村的潭水就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一潭。
顾渊想了想说:“如果地下还有水渗出来的话,就掏个深些的小口井把水聚在一起,然后搭上草棚把井口遮挡起来,这样或许还能存点水。如果地下没有水,那就没办法了。”
苏长生点了点头,顾不上和村口迎接的人打招呼就带着汉子们直接往潭水边走,有人路过自己家时拿了新的火把出来,在火把跳动的火光里,潭水最中央只剩下不到炕面大小的泥里还聚了一层浅浅的水,连手掌都淹不过。
顾渊没有在村口和人群里看到苏谷,他心里着急想回家却一直被苏长生拉着说话,为了不和这些人撕破脸顾渊只能先跟着到了潭水边。
异能透过泥土里埋藏的种子感受到地下传来的水脉后顾渊稍微松了口气,地下涌上来的水虽然很小,但总归没有断绝。
不等苏长生再问顾渊就主动说道:“还有一点水在往外面渗,如果现在往下掏个深池或者水井出来,井口堵上石头外面搭上草棚,应该还能存些水。”
苏长生砸了几下早已没了烟丝的烟枪,嘶哑着声音对围观的衆人说道:“都去取家伙事,趁着天亮把井挖出来。家里有木头竹竿的也都擡过来搭草棚。”
村里围着的人不知道村长为什麽要听顾渊的话,有的人磨磨蹭蹭不想动自家的东西,却被苏长生狠狠瞪了一眼:“谁家出的力多,谁家就先打水,不出力的一瓢水都不给。”
这下村里人没了意见,全都行动起来去自家取东西了。
顾渊也趁着这个机会往自家窝棚里跑,然而走近了才发现窝棚外面的草席破破烂烂,木板门大开着,里头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顾渊心里一惊,只觉得腿脚酸软差点没站稳,豆大的冷汗从身上冒了出来,浸湿了衣服。
“阿谷…”呼喊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明显,顾渊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大步朝着外面跑去。
他不敢相信苏谷会出事,万一…
万一苏谷出事,他该怎麽办?
顾渊凭借着本能往苏谷常去的山上跑,他现在不敢想到底是什麽样的情况才能把窝棚毁的那麽彻底。
上山的小路弯弯曲曲,顾渊以前从没走过所以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