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工作,没编制,没铁饭碗,整天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四处乱晃悠,不是街溜子是什么?——陈母南锣鼓巷虽然称作鼓巷,但却没有鼓楼。最初,南锣鼓巷因为地势中间高,南北低,犹如一个驼背人,所以被叫做“罗锅巷”。一直这么叫着,直到清代乾隆十五年的时候,要绘制《京城全图》,觉得煌煌天子脚下,却名为罗锅,不雅,实在是不雅!于是就改名南锣鼓巷,而后一直沿用至今。鼓楼的在南锣鼓巷北边的鼓楼东大街,沿着鼓楼东大街往北便是鼓楼所在。1979年的京城,没有宅男,没有高楼大厦,人们要上班,乐意出门,早早起床,是这个时代的习惯。于是,每天清晨,能看到这一幕,越是靠近中心位置的路段,越是拥堵,甚至出现早高峰情况。后世的京城路已经修到八环开外,而七九年的京城还只有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四个区,朝阳,海淀,丰台,石景山等都属于是近郊,路才堪堪修到二环。数百万人挤在这样一座城市,每天早上街道上的自行车都能造成交通拥堵。太阳从东边升起。清晨的阳光映照在鼓楼之上,灰黑古朴的墙砖有些破败。街道行人如织,蓝衬衫,黑裤子,叮铃铃的二八大杠,在人群中穿行。行人们有说有笑。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聊着天,晒着太阳,吃着自己鲜嫩爆汁的绿色早餐,吃到高兴时,不禁高歌一曲。鸟儿都起床了,但却还有人赖在床上未起。从东北回到京城,陈泽心中一直以来绷着的那根弦,就像是断了。整个人都慵懒了不少,不到太阳晒屁股,绝不起床,任谁叫也没有用。回到家这几日的状态,如同一名奔波于城市白天与黑夜的社畜,辞职回到家乡,再没有从前朝九晚五的勤奋,每天能吃上一顿午饭,已经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怎么湿漉漉的?’睡梦中的陈泽隐隐感觉有人在亲吻自己的额头。朦朦睡眼惺忪,发现原来是煤球在舔舐自己的额头,拍了拍狗头,困乏地说了一句:“煤球,听话,一边玩去。”而后又昏昏睡去。七月夏日,蝉鸣声不断。蝉仿佛是一种体感动物,太阳的温度越毒辣,蝉鸣声越是嘹亮且密集。一只只金蝉藏匿于绿叶之下,不为人知,放声高歌,生活在树下的人们但闻其声,未见其影。不过,即使这般密集的嘈杂,也无法将陈泽叫醒。直到某个熊孩子烦心的哭声响起,陈泽才不得不从梦境中苏醒,回到现实世界。陈泽坐起身,从灵泉空间取了一杯水,水看起来像是凭空出现。杯水一饮而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隐隐可以听出小孩子的哭闹声,陈花花的辩解声,母亲的训斥声“陈花花,你怎么又把你弟弟给弄哭了!”“你这么大让着他点儿怎么了?还是当姐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瑞龙别哭,姥姥帮你打她!”“呜呜呜呜呜~”“我怎么着他了?”“他抱着煤球的脖子,都快把狗勒死了,我就说了他两句,他就哭了!”“哼!不是!是花花姐你先掐我,我才哭的!”“我没掐你!”“掐了!”“我就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没有掐你!”“掐了,我胳膊都让你掐肿了!姥姥你看!”“哎呦,可不是嘛,都紫了!姥姥帮你吹吹,哎呦,不哭不哭,我大外孙儿!姥姥帮你打她!”“你这死丫头”“啊!姥姥你偏心——”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陈泽大致能分辨出是二姐一家来了,还带来了混世小魔王李瑞龙。陈泽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穿上外套。家里的木板床虽然老,但睡着确实香,睡醒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来到院子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李瑞龙志得意满,躲在二姐身后,生怕陈花花趁人不备报复。二姐陈红则和姐夫李红兵站在一起,和陈母说着话。“你那是湿气太大了,我听厂里的老师傅讲,夏天湿气重,起痱子多喝点绿豆粥就好了,要是脖子里起疙瘩了,就再加点红豆和黑豆。”“绿豆汤喝了,我们单位食堂这阵子都是绿豆粥,都喝腻了。”“你们那不行,学校食堂他舍得放多少绿豆,恨不得一把豆子撒太平洋里,够全世界人喝。”“这样,下午你和红兵晚点儿走,我给你们熬一锅带回去。”“不用了妈!”“怎么不用了?你们别管了,我先让你爸把豆给泡上,咱家红豆绿豆黑豆都有,保准你喝了很快就好。”“二姐,姐夫,你们来了!”,!“嗯!刚起床?”“嗯,刚回来有点不适应!”陈泽跟二姐,姐夫打招呼。一家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熟络的很,就算是知青这些年,大家每年也会见上一到两次,电话更是时常联系。陈泽也经常和姐夫交谈时局的变化,以及一些不太隐蔽的信息。不同于陈泽长饮灵泉水,七年时间没怎么变化,已经为人父为人母的李红兵,陈红这些年变化还是挺大的。首先是李红兵,看着比以前稳重了许多,权力最养人,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势。挺直的腰板,无形中似乎有一件行政夹克穿在身。陈红成熟了许多,还像以前一样漂亮,甚至多了些雍容华贵的气质,更加自然,美丽了几分。“唱起那动人的歌谣,嗨!嗨嗨——”今天星期天,上了一周班的陈父悠然自得地听着收音机,躺在摇椅,好不快活,就连女儿女婿来了,都没有出门儿。收音机里播放着激昂的歌声,正是1956年电影《铁道游记战》的插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爬上飞快的火车——”卡!就在老陈同志躺在摇椅上,闭着眼,心情欢快地要唱起来时,卡塔——,一声。收音机被人关闭了。陈父睁开眼,身子半起向后望去,看到自己孙女花花站在自己身后,把录音机给关了!“花花!你怎么把我收音机给关了?我正听着呢!”“赶紧给我打开!”“姥爷!别听了!”“怎么了不能听了?我上了一周地班,还不能享受享受了?”陈花花看见自己姥爷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十分硬气,“姥姥让你把绿豆红豆黑豆给泡上,她中午要给我二姨她们熬绿豆粥!”“姥爷,你去不去,不去我去跟姥姥说了!”“就说你上了一周的班,想好好享受享受!”老陈同志见大孙女转身就要出门,弹跳而起,拉着陈花花,“去,怎么不去?”“不就是泡个豆子嘛!”“劳动最光荣,我来!”男人上了年纪,总是容易软!年轻时候硬气一辈子的陈父,随着近几年年纪越来越大,性子软了不少,在家里说话越来越没有声音,家庭地位也从原本的第一序列滑落。开始争做一个好男人。“你别动我收音机啊!我马上泡完豆子,一会儿还接着听呢!”陈父离开前再三交代。陈花花嘴里说着“我知道了”,但姥爷前脚刚走,她就把磁带掏了出来,换成了自己爱听的李谷一的歌曲磁带。陈泽揉了揉李瑞龙的小脑袋。李瑞龙一个潘周耽转头,躲过陈泽的蹂躏,藏到母亲身后。“怎么?”“你小子!才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七八岁的孩子长得就是快!一年多不见,个头已经到他肚脐眼了!“个头窜得倒是挺快!这记性也不怎么好啊!”“记性不好怎么考大学?”见自己小外甥居然不认识自己,陈泽大为伤心。“瑞龙,连你舅舅都不认识啦?”陈红将儿子推到前面,让舅甥相认。“这几年你一直在外边,从他出生你都没见过几面,都是匆匆回来就走了,以后多见面就熟悉了。”陈红有些无奈,自己最亲的儿子,居然和自己最亲的舅舅不认识,她觉得这是她的失职。"瑞龙,这是你舅舅啊!你好好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你见过好几次的。"小家伙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着陈泽人高马大的,生怕陈泽把他提起来扔出去,不敢上前。陈泽看自己外甥这副模样,简直要老泪纵横,几乎要忍不住吟上一首:“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外甥相见不相识,笑问舅从何处来!”“你小子,这就不认识我了,亏我上次回来还给你带了巧克力!”“不记得了?”“巧克力?不记得了!”李瑞龙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鳕鱼肉呢?你六岁那年,我去你家,给你带了条大鳕鱼,你吃的可香了,还叫我舅舅!”李瑞龙又摇了摇头!表示送鳕鱼的也不记得!陈泽气不过,不信邪,继续问道:“还不记得?大前年!我回来,恰巧你生日,给你买了蛋糕,还送了你一颗大虎牙!记不记得了?”李瑞龙小眼一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给我送蛋糕还有虎牙的那个舅舅!”陈泽晕!心想:要是我当初给你送的是挂历,你还就真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我了?陈泽气的掐了掐小家伙的脸蛋儿,柔软q弹,满满胶原蛋白!,!和二姐,姐夫寒暄了几句。一会儿,他娘过来了,看见他和小外甥相处的挺好,很是欣慰地笑道:“你舅舅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有空常来找他玩儿,你舅舅屋子里好玩儿的东西可是不少。”陈泽本来还挺高兴,听到他娘的这话,心中猛地一咯噔!‘一会儿就得把屋子里的文物,泥人儿,手办,现代小电器什么的收起来,免得被熊孩子糟蹋!’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陈泽上身穿着衬衫,下身是大裤衩,一副居家休闲娱乐装,但落在母亲眼里,确是越看越不顺眼。不顺眼的不仅仅是着装,更有母爱消失后的嫌弃。就像后世大学生放假第一天回家,好酒好菜招待着;回家第二天,第一天剩余的好酒好菜招待着;回家第三天,第一天的剩饭剩菜招待着;回家第四天,母爱如同发馊的饭菜,让人难以下咽陈母本来觉得自己儿子和别人不一样,回来之后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可看儿子的样子,明显是不急。她最近几天已经听到不少闲话了,比如“瞧陈家那个陈泽,以前看着多好的一小伙子,现在不也赖在家里,大中午的都不起床,也不出来跑工作,全靠他爸他妈养着。”“是啊,这孩子以前看着挺精神,现在咋就成了这样!”“还不都是老陈一家给惯的!还记得他们家那个大女儿不?你见谁家女儿都有孩子,还一直呆在娘家,我听说当年”各种流言蜚语四起,让她决心赶紧给儿子找个工作,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否则人都废了,那样岂不是和院子里贾张氏的大孙子一样,成走街串巷的街溜子了?“红兵啊,你看看你弟弟,整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事儿!”“要不你看看你们单位有没有空余的岗位,给你弟弟安排一下,不是正式的也行!”“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家里待着!”为了儿子有个稳定的工作,不被街坊邻居耻笑,陈母决心向女婿求助。李红兵听到这话却是一愣!给陈泽安排工作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问题是陈泽他不愿意去啊!他将目光投向陈泽,像是在说:“你这家里的思想工作没做好啊!”陈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帮个忙,糊弄过去!”李红兵心领神会,表示知道。“咳咳,妈,您说得对,陈泽这年纪确实得有个稳定工作,也好找媳妇儿!这事儿您不用担心,我记在心里了,回去我就帮您问问!”“帮忙问问就好,要是真不行就算了。”“不行就在家吃干饭!”嘴上这么说,陈母看向儿子的目光,似乎不如口中描述的那么坦然。‘工作的大事儿终于解决了!在家看着就心烦!’:()1960:南锣鼓巷街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