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击衣被抬到房中救治,他的伤不是致命伤,主要在下肢,从膝盖处骨骼断裂,巨大的疼痛使他晕死过去。素子给他止了血,又给他服了药。李星回劈了几块木板,正准备将张击衣的断腿与木板固定起来,李元青便冲过来推他。“就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李元青作势要打他。卫长缨赶紧拉住李元青,道:“阿娘,阿兄这种情况你就不要怪任何人,此时也不是吵闹的时候,你赶紧给阿兄收拾衣物,陛下命我们明日就得离开京畿,别晚了陛下改变主意。”一语提醒李元青,李元青也顾不得再骂李星回,道:“长缨,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尚书府去取一些银两。”这去北狄千里迢迢,盘缠费用必不少,而且张击衣受伤不轻,这路上还要治疗调养,饮食住宿等都不能随意,不然伤情会加重。一时李元青去了,卫长缨和李星回这才将张击衣的断腿用木板固定起来。张击衣还没醒,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断渗出冷汗。卫长缨细心地给他擦去,忽然抬头瞧到李星回定定地望着自己。“阿郎,你累了吗?”“不累。”李星回摇头。他奔波一夜,历经几次恶斗,其实身体疲惫得不行。卫长缨走到李星回面前,他的脸上也有汗,她伸出手擦去。“累了,你就坐会,我去端茶水来。”李星回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长缨,你是不是怪我伤了阿兄?”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去思考,打败敌人才是他唯一要做到的事。只是他没想到卫长缨对张击衣的感情也很深。“我没有怪你,阿郎,是你救了阿兄,如果不是你,陛下必不会饶过他。他的腿断了,也许以后就会安生了,只要他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卫长缨摸着他的面颊,她分得清在心中对李星回和张击衣是什么样的感情。“长缨,我还以为你会恨死我。”李星回激动起来。“傻瓜,你是我夫婿,我怎么会恨你?”“可你一直都没理我。”“阿兄的伤那样重,我哪有工夫理你。阿郎,你先回去,将我的衣物收拾起来,明日清早便来这里,我就不回去了。”“啊——长缨,你和我一起去北狄吗?”李星回满脸喜色。“嗯。陛下已令我去北狄,再说你也要把阿兄带去北狄,难道我不去照顾阿兄吗?”李星回一愣,道:“长缨,你说等我先去北狄,等我当上大单于,然后你就去北狄找我,这话是骗我的吗?”卫长缨瞧着他,北狄的男人的心思其实也很细,卫长缨满以为能瞒过他。“阿郎,我若说是骗你的,你会怎样?”果然是骗他,他在卫长缨彻夜不眠为他做棉衣时就已经知晓,卫长缨不会去北狄。“我会带着北狄的大军打过来。”他发着狠。“何至于此?”“当然至于此,世间没有什么比你重要,只有你在我的身边,我的心才会安定下来,不然我就会找不到家,那这样我纵然回了故乡又有什么用?”卫长缨笑了,道:“你会这样不讲信义吗?陛下对你如此好。”“会,我也会像乌桓一样提出,让你来北狄和亲。对于我而言,任何恩宠都笼络不了我,只有给我一个女人,把你卫长缨给我,不然就永远不能使我好斗的心平静下来。”卫长缨没有说话,昭元帝的十年布局到底成功没有?一个人的天性是否就会因为文化和礼仪而改变呢?听起来是那么虚幻,或许它只是使李星回把本性压制了。“北狄男子的血是沸腾的,他们无时无刻驱赶着羊群寻找远方肥沃的水草。所以,长缨,你来平静我躁动的胸膛,那我就不会策马南下。”卫长缨听着他像是威胁的语气,又笑了。“原来你这么坏!”“唉!我不坏,长缨,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不会变坏了。”卫长缨又不说话,她其实还骗了李星回,她并未想去北狄,而是打算在半途中带着张击衣离开。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这是她无法容忍的。“长缨,有些事等到了北狄,我们再来共同面对,我唯一能保证的事,就只是一生一世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他说的是一生一世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不是一生一世只有自己一个妻子。“嗯。阿郎,你先回去收拾。”卫长缨不愿往下想去,她大概是去不了北狄的,等离京畿远了,她便带着张击衣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告诉小珠,绣坊以后就靠她了。”李星回看了卫长缨一会,才道:“长缨,等我来。”卫长缨点头,没有送,李星回在门前回头又看了卫长缨一眼,两人目光触在一起,李星回心中大恸,卫长缨那眼中有千言万语,就怕有一语是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