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缨想好,如果太后寿辰前走不了,便将张击衣关在府里的塔楼里,待太后寿辰后便前往西域。午时稍过,两人驾马车赶往城南烟波斋,卫长缨原以为仆从会拦住自己不让进,不料这次守门的仆从一见到卫长缨便请她入内,与昨日的拒之门外形成天壤之别。仆从引领他俩去正堂,没想到张击衣已经在这里。他在煮茶。见到卫长缨后,张击衣好像忘记昨日发生的事,道:“长缨,李星回,用雪山上的菊花制作的茶,清热解火,坐下来品尝。”卫长缨不知张击衣是何想法,但以不动应万动,以不变应万变,她也不提起昨日的事。碗里的茶水呈金黄色,甚是清亮,她端起闻了闻,确实有股菊花的清香,便饮了一小口。忽然瞧到正堂的几扇窗大开,卫长缨便想找借口关上,以免影响天女散花的效果,而且这正堂四面都是窗子,外面是湖,非常通风,天女散花的迷烟很容易就被风吹走。“阿兄,我颇觉冷,想把窗掩上。”这时候就是暮春与初夏的交接之时,天气不冷,卫长缨说出来时只担心张击衣不信,或者看出自己的目的。张击衣没抬头,给李星回的碗中盛茶,道:“嗯,你去关吧。”卫长缨起身去关窗,把几扇窗全部掩了,当掩最后一扇窗时她望着窗外的湖水,在她的眼前仿佛出现幼时的事。那时她才七岁,张击衣九岁,两人形影不离,张击衣贪玩,总是带着卫长缨去河边玩。有一次卫长缨掉到河里,张击衣奋不顾身跳到河里去救她。可是两个小孩子都不会水性,幸好是一名渔夫用渔网将他俩打捞上来。但是张击衣的右腿却被石头划破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回来后就生了病,那条伤腿肿得像柱子,不断地流脓水。那时天气热,蚊虫和苍蝇闻着脓水便成群结队地扑过来,卫长缨便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驱赶蚊虫和苍蝇。卫长缨微微叹了一口气,掩上窗。最后一扇窗关上,天女散花的迷烟就不会飘走。她走回来,脚步不觉变得沉重,仿佛脚下绑了两个几千斤重的大石。卫长缨在张击衣的对面坐下,两人相隔着两尺的距离,这个距离很近,只要捏碎天女散花,迷烟就会淹没张击衣。李星回在看她,卫长缨笑了笑,眼睛又眨了眨,瞬时李星回屏住呼吸。卫长缨端起碗饮了一口茶水,茶稍凉,她放下来,左手不经意去摸右手袖子里藏着的天女散花,然后悄悄握在手心里。张击衣在煮茶,并没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卫长缨见机不可失,右手捂住口鼻,左手迅速捏碎天女散花,并向张击衣掷去。只见正堂里烟雾弥漫,一时之间什么也瞧不清。卫长缨见张击衣没有防备,定会嗅入迷烟,但为了让张击衣嗅入的迷烟更多,她迟迟不动。但是烟雾熏眼,李星回抓住她的手臂往后退。正堂里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半刻钟后,李星回摸索开窗让烟雾散去,只见那烟雾如云般向窗外钻去,等所有的窗子打开后,李星回一回头便呆若木鸡。张击衣仍是坐在原来的地方慢慢悠悠地煮茶,茶水煮得滋滋响,沿着铜壶冒出了一圈圈的白烟。卫长缨也呆住了。“天女散花是我给你们的,你们应该想到我会有解药。”张击衣向茶水中放入盐,说完他轻轻笑起来。“长缨。”李星回立即奔回卫长缨身畔。卫长缨咬着嘴唇,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向你用天女散花,所以事先服用了解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张击衣依旧在煮茶,他并没有抬头,但眼睛却注视地面上投射出来的影子。他在观察李星回的动向。卫长缨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张击衣没将自己拒之门外,而是请自己入内,原来他早就猜到自己的心思,可能就在等自己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改变我的人生,我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张击衣起了身,他向墙角走去,墙角落里有一只大花瓶,瓶中插着一枝枯干的莲蓬和荷叶,他的手伸入瓶中,取出一对锏来。他转过身,手持双锏,道:“李星回,今日我们可要再打一场了。”李星回凝视张击衣手中的双锏,这件兵器他只是听说过,此刻才是第一次见。锏身乌黑,微有光泽,看样子是与自己的弯刀同一材质所铸,也就是玄铁。玄铁为世间至刚之物,份量重,普通兵器碰上它会被折断。“阿郎。”卫长缨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