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京都不再是他值得眷恋的家,而只是一个复仇的地方。
他的血肉早已与北境融为一体。
第三年,北蛮十二部陷入内战,打得难舍难分,甚少侵扰北境。
魏元景趁机提议,培育良种马,更换武器,整顿军纪,军制变法,加强训练。
改革虽难,钱财、人心方面都有阻碍,但在林朔许节的支持和林裘生的帮助下,北境守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各有分工,团结一心,能力效率大大提高,不再像以前一样过于散漫。
年末时,回鹘遭遇挫败,被匈奴追打围攻,几近灭族,生死存亡之间,向其他部落求援,但无人出手相助,他们都不敢得罪强大的匈奴部落。
无奈之下,回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派死士向北境守军求援。
“他们居然还敢向我北境求援?回鹘也曾多次侵扰我北境,这次他们内战,各有损耗,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吴通,把这求援信烧了!”
吴通是魏元景从先锋小队里挑中了侍从,最是忠心。
吴通看了一眼魏元景,拿起桌上的信正要扔到火炉里。
“不可。”魏元景道。
“匈奴是北蛮十二部中最强大野蛮的部落,是我们最强劲的敌人,若任由他这样一路扩张吞噬其他弱小部落,再调转方向对付我们,局面只会更棘手。
何况,像回鹘这样弱小的部落,常年被匈奴欺压,何尝不想反抗?若我们伸以援手,他们必然愿归顺我们大晋,受北境庇佑。裘生,我认为这或许会是一个转机。”
林裘生眼睛一瞪:“什么狗屁转机!北蛮人生性狡诈,估计就是利用了我们来解燃眉之急,转头就能冲我们拔刀!何况,回鹘部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手上还有我们北境百姓的血!总之!让我们北境守军去救他们回鹘人,就是不行!不信你去问问,哪个北境守军愿意答应?!”
林裘生扭头就走。
魏元景没有阻拦,只是垂了眼眸。
夜晚,宝儿爷坐在墙角看月亮,一个人影逐渐靠近。
宝二爷扭头笑道:“又请我喝酒?”
魏元景提着两壶浊酒,冲宝儿爷笑了笑,然后在宝二爷身边坐下,把酒递了过去,然后自己打开一壶,兀自喝了几口。
宝二爷酒没开,先看着魏元景,眼睛炯炯有神,像是能看透一切尘世。
“有心事?”
魏元景顿了一下,才道:“回鹘求助,我想出兵相助,我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改变北境和北蛮局势的转机。但我也知道,北境与北蛮十二部中间隔着仇恨,裘生不愿,士兵们恐怕也有抵触心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宝儿爷轻轻摇头笑了。
“回鹘部落的首领叫伊勒图,他的父亲曾攻打过北境,可伊勒图继位后,反而未侵扰过北境,因为伊勒图到大晋游历过几次,从此喜欢上了大晋文化,且他本人也是个不愿起战事的君主,所以从不主动挑起战争。这一次恐怕是匈奴苦苦相逼,他不得已出此下策。
七殿下,说实话,我也恨北蛮人,但做人不能盲目仇恨,也不能只顾着仇恨。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局考虑,若你坚信自己是对的,对北境有益,那便大胆去做。”
“可裘生……”
宝二爷打开酒喝了一口,笑道:“裘生他与你不一样,他从小住在北境,仇恨更深,但他是个懂理的人,他和他好好说说,他知道对北境有利,便不会再反驳什么。且你想想,哪一次你认定的事,他没有在背后帮你?”
魏元景沉默了,仔细想想,的确是的。
宝二爷拍拍魏元景的肩膀,轻轻道:“七殿下,林总督和许将军事事都过问你的意见,他们信的过你,你还信不过自己吗?”
魏元景抬眸,胡思乱想的心绪稳了几分。
仔细与林朔许节他们商议后,林裘生明白其中利害,也答应了。
“魏元景!若回鹘人敢出尔反尔,对我北境百姓不利,我绝饶不了你!”
“你放心,若真如此,我任你处置,也定取了那回鹘首领的人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高喊一声“驾”,齐齐带着两万精兵前后夹击匈奴军队。
伊勒图苦苦支撑,以为北境守军不会再出手援助,他与回鹘军队已精疲力竭,自知死亡随时降临,可他不愿去降,他知道就算臣服匈奴,他的子民也只会沦为匈奴的奴隶,被欺辱残杀,苟延残喘。
这草原弱肉强食,他们回鹘安分守己,也还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是他这个首领的失职!他罪不可赦,罪该万死!
伊勒图拔刀,咬了咬牙,正决心赴死。
远处却传来浩荡的马蹄声,伊勒图抬眸,看见大量的北境守军往这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