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喉咙一哽,下意识捏住自己领口的衣服,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她退缩得很快,如一阵风般。
飘起的黑发掠过聂浚容的手指,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丝柔软,是鲜活的。
昏暗的灯火下,聂浚容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意。他定定神,收回手心,身体站直了些。
对上他幽沉的眼眸,华歆睡意全无,警惕地看着他。
好一会,聂浚容才道:“我来的时候外面有萤火虫。”
华歆眸子一沉,他半夜三更不睡觉,装神弄鬼跑房间里来,将她吓了一大跳,是为了告诉她外面有萤火虫?
怎麽看怎麽不像。
聂浚容嗓音幽凉:“去看看。”
华歆紧紧抓着领口,因为攥得太紧,嗓子那里有些堵,摇摇头。这都什麽时辰了,谁会有閑情逸致去看萤火虫。
聂浚容盯着她,心口突然生出一股兇戾,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盯着她的眼睛道:“是不想看,还是你如今不喜欢萤火虫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华歆有些发抖,眼睛在他暗沉的眉眼间跳来跳去,哆嗦唇道:“我……不想看。”
聂浚容静静望着她,眸色森然,里面似乎还有一簇轻动的火苗,低沉道:“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什麽身份?”
华歆眉头紧拧,她什麽身份。她在聂浚容这里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无关紧要的人。
想到这里,她生怒道:“我什麽身份,我不过就是寄人篱下,可有可无的人。你接近我,让我放松警惕,认为你是个绝世大好人,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以你为耻。只可惜外公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聂家的郎主就是这个样子,你说外公会怎麽样?”
他眸子的火苗更旺了些,抿直的唇线微动,嗓子在竭力压抑着怒气:“僞君子?你既然什麽都知道,有什麽资格跟我说不。”
华歆呼吸有些急促,骂道:“你有病!”
掌心下是柔软的肌肤,那张清丽的脸上,长眉弯弯,双眸闪坠如星。鼻梁下是一张红润的唇,酥融欲滴。平日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在笑,弯翘的唇角在笑。
此时看着她蠕动的薄唇,聂浚容仿佛被烫了般,微微变了脸色,抽回手,不再看她。
阴沉道:“我要是你,这会已经起来了。”
华歆眸子里蕴藏着怒火:“出去。”
聂浚容神色冷峻,淡漠扫了她一眼,往外走。
华歆松口气,掀开被子,披了件外衣在身上。
等她推开门的时候,许多萤火虫在院子里穿梭,闪烁着微光。
聂浚容站在廊下,背对着她。
树枝沙沙,如同上弦的声音。暗夜覆在地上,也笼罩在他心头。极目望去,夜空广袤无垠,那一颗颗的星辰,如同尘埃,卑微且渺小。
这样的天空,这样的萤火虫,擡头,平视,已经充塞天地。
借着月光,华歆坐在回廊下,擡手掠了掠耳边的鬓发。
“你说萤火虫是暗夜中的希望,而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走得下去。”
华歆靠着柱子,当初她失去双亲,刚来聂家,的确又困惑又迷茫。仲夏夜睡不着,半夜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会飞的萤火虫,就如同人生的指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