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握着筷子的手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程骞北。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笑说:“还有一个多月呢,咱们可以慢慢商量。”江漫放下筷子,冷眼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囊中物?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怎么了?”江母听出女儿语气不对,奇怪问。江漫站起身:“我没什么胃口,上楼去休息,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哎……怎么了?”看着江漫拂袖上楼,江母坐在餐椅上连连叫唤,没得到回应,又转头看向女婿,“骞北,漫漫这是怎么了?”程骞北笑了笑道:“我们闹了点矛盾,她生我气呢!”江母道:“什么矛盾?是不是漫漫跟你任性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时候有点犟。”到底是当母亲的,总还是会站在女儿这边,又说,“她是个实心眼,你让着点她。”程骞北道:“当然。”程骞北没吃多少,就端着一碗饭上了楼。江漫正在气头上,看到他进屋,吼道:“程骞北,你这样有意思吗?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程骞北也不恼,柔声道:“爸妈提到这茬,你让我怎么说?”江漫深呼吸两口气,摇摇头:“不,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就是笃定我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程骞北默了片刻,心平气和道:“如果我真的要掌控你,你觉得你逃得了吗?”江漫震惊地看向他。程骞北继续道:“可我不希望这样,所以给你自由的选择。”江漫看着他那张英俊地让她心动的脸,忽然笑了,接着他的话说道:“但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对吗?”五十六章程骞北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到底没有否定这句话,因为他发觉自己否定不了。江漫哂笑着摇摇头,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卸力般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拉扯,还是等我想清楚了再说。”程骞北也没再纠缠,将手上碗放在桌上:“你刚刚没吃几口,再吃点吧!”江漫摆摆手:“我没胃口,想早点休息。”程骞北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沉默着将碗端了出去。时间尚早,这个时候肯定是睡不着的,江漫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也不知程骞北在楼下和父母在聊什么。这个人好像在某些事上不仅天赋异禀,还有着过人的执行力。平日里看起来带着些拒人千里的疏淡,但只要他用心讨好起人来,几乎是手到擒来。比如之前的叶老爷,他为此阅读了大量的艺术专著,并且运用得极佳,让老爷子把这个十九岁才相认的孙子,看得比叶家任何人都中。又比如自己的父母,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江家二老对他的满意,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女儿。江漫一想到这个就烦,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程骞北的这种能力,能够收服的不仅仅是长辈,还有她。就因为他收服了她的心,才让她陷入这种不知如何抉择的境地。看书也看不进去,干脆钻进被子强迫自己睡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江漫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时,身后忽然有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上来。脖子和耳根被人轻轻地吻着。江漫哼哼了两声:“别碰我!”然而身后的人恍若未闻,还是继续吻着,他的吻很温柔,就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当炙热的唇□□到江漫的嘴角,探进舌头勾缠着她时,她才清醒了几分。这种久违让人沉溺的亲昵和黏缠,让她警铃大作,顺手将他一推。程骞北胸口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处被碰到,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江漫吓了一跳,转过身惊慌失措问:“我弄到你伤处了?”程骞北轻轻吐出一口气,借着台灯的光线,看向她紧张的神色,摇头道:“没事。”顿了下,又轻笑了声,“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江漫瞪了他一眼,背过身躺好,懒得再理他。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再来一掌,程骞北没再乱动。两个人已经一个月没有同床共枕过,当熟悉的感觉和气息扑面而来,江漫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有些东西早就刻在骨子里,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告诉自己,算了,何必那么钻牛角尖,一个男人是真心实意爱自己的不久够了么,他也并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自己。但这种冲动,很快又被理智所驱散。人生还有那么漫长,她实在不敢就把自己的余生赌在这么一个人手中。再想想吧!她在心里说。一夜睡得还算安稳,隔日起来吃早餐时,江漫特意同父母说婚礼的事先别通知亲朋好友,因为她正月里工作可能有点变动,估计到时候不太方便,等确定了再说。江家二老向来是善解人意的父母,也十分支持女儿的工作,听她这么说,自然是应了。其实江漫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考虑多久,她自认从小到大是个果决的人,当初和喜欢了七年的许慎行分开就可见一斑。然而,如今好像性格中所有的优柔寡断犹豫忽然就如同火山爆发,每天都在纠结中,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这件事上下决定。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星期,程骞北除了派人每天上下班开车护送江漫回家,倒也没打扰她。年假之前,单位组织登山,江漫正好许久没放松,算是找到了个机会去透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憋久了,本来体质一般的她,竟然一骑绝尘一口气登上了山顶,体力直奔几个摄像小哥。因为大部队还没上来,她就去了山顶那座庙里拜了拜。她其实对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无处发泄时,好像拜拜菩萨也是一种排遣方式。烧完了香,她又买了一块许愿牌,写上自己的心愿后去挂上。庙里的许愿牌按年份排列着,江漫挂好后,忽然想起三年前宁冉看到程骞北在这里给喜欢的人祈福。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她问过他这事,他说的是,宁冉弄错了,那不是喜欢的人,而是一个帮助过他的人。但现在想来,总觉得他那番话哪里不太对劲。思忖了片刻,江漫去找到了挂着三年前许愿牌的架子。她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想着他既然能在寺庙里待七天给人祈福,肯定会在这里挂上许愿牌,但也知道毕竟已经三年,要从几百上千的牌子里找到一个他写的牌子,几率可能微乎其微。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还不错,翻了十几分钟,竟然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主要也是,她对程骞北的字迹很熟悉,苍劲俊逸,很有自己的风格。可就在她看到那块牌子时,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名字竟然在上面。那上面写着:希望江漫一切顺利,幸福快乐。非常简单质朴的祝福,但江漫知道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脑子里想起当初宁冉说的,寺庙里的小沙弥告诉她,程骞北在给即将远行的心上人祈福。她那时不正准备和许慎行出国么?原来他当年是在给她祈福,而他再一次欺骗了她。至于为何欺骗,也许是因为觉得那样的举动被她知道有些羞耻,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那并不重要。江漫看着那许愿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在校园里遇到他,那时两人完全称不上熟识,他却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纽约的一个朋友,有事可以找他。又或者更早一些,她因为许慎行和宁冉的事,鼓起勇气去找他。两人当时说了什么,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印象中他最后说得是“你高兴就好”。自那之后,他没再传出过任何乱七八糟的绯闻。那也是她和许慎行在一起后,最平静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