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群玉坊。
楚识夏将加盖礼部印章的信笺扔在桌上,墨色的笔画犹如火烧残留的焦黑痕迹,在她心头火烧火燎的疼。
雅间外传来婉转清丽的歌声,楚识夏倚在朱色栏杆边,俯视台上清唱的女子。台边的观众大把大把地将铜钱和纸花抛洒上台,歌姬盈盈而立,向台下的人致谢。
楚识夏笑笑,背对着喧嚣的歌舞,拎起一壶酒灌进肚子里。
不知喝了多久,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楚识夏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看见沉舟蹲在她面前,伸出手背摸了摸她潮红滚烫的脸颊。沉舟望着楚识夏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楚识夏却笑了起来。楚识夏捧着沉舟冰凉凉的脸,凑近他的鼻尖,吐息炽热甘美,带着佳酿的馥郁芬芳。
“小哑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楚识夏近乎梦呓地说,“从今天起,你也是笼子里的鸟了。”
沉舟默然不语,按着楚识夏的后颈把她抱在怀里。沉舟学着夫人安抚孩子的姿势,轻轻地在楚识夏后背拍着。等楚识夏的呼吸均匀下来,不再说胡话,沉舟才把她裹在大氅中打横抱起。
一边的程垣掏钱结账,忽而看见桌上那张大红色烫金的信笺。程垣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些风声,见状有些不安。他伸手拾起信笺,看着纸上的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帝次子,为奸人所害,流落民间。今蒙上天庇佑,寻回此血脉,赐名‘臻’。”
臻,尽善尽美也。
沉舟淡淡地扫了一眼,对程垣道:“收好。”
——
楚识夏睡醒的时候,天色将明。她宿醉醒来,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床边守了她一夜的人将她扶起,一晚上反反复复更换热水保温的醒酒汤送到她唇边。
酸涩生津的醒酒汤入口,楚识夏才觉清醒片刻。
“你一夜没睡?”楚识夏抓着沉舟的袖子,迷迷糊糊地问。
“嗯。”
沉舟没说的是,楚识夏一整晚都睡得很不安稳。
楚识夏时不时地按着心口粗重地喘息,仿佛那里有一道令她痛不欲生的伤口。沉舟急得把玉珠叫起来好几次,玉珠查看后却告知沉舟,楚识夏心口没有任何伤口,连道刮痕都没有。大夫大半夜地来诊脉,只说并无疾病,开了一帖醒酒药便作罢。
楚识夏眉眼一低,看见沉舟腰间缀着的龙血玉环,浑身一僵,连心跳都停了几拍。
“你戴着这个做什么?”楚识夏声音干涩地问。
“我不想你为难。”
沉舟拨开她额间的碎发,轻轻地落下一吻,“从小到大,看似是我保护你,其实是你保护我。如果没有你,我还是不人不鬼地‘活’着。就算要一辈子困在这里,我也不要你一个人咽下所有的苦头,我恳请你,让我和你一起承受。”
沉舟的目光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楚识夏,如今我爱你所爱,痛你所痛,你们所说的‘情感’,我是不是已经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