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深冲着他哥的后脑勺促狭的一笑,继续说道:“而我哥嘛,”他嘿嘿嘿嘿,用手握拳掩住嘴边的笑意,“他叫火大,自然在火里了,火烧的很大,烤的他热死了,所以就不能动了,就和大热天一个道理,热的人不想动了,他都被烤熟了那里还动的起来哈哈哈哈!!!”张水深的歪理邪说把林立轩和赵村长逗笑了,三个人互递了个眼神,笑的牙不见眼,张火大见状,树也不看了叶子也不数了,手捂着额,头痛地偏过头,熊熊的大眼睛上下框一横,狠狠瞪了亲弟弟一眼,深黑的粗浓眉毛凝成一条直线,配上他那副方脸,气势吓人的可以。张水深可一点也不怕他,冲他咧嘴一笑,完全不把他威胁的眼神放在眼里,他哥才不敢打他,要是敢对他动手,他就去爹娘那告状,就冲他俩嘴上的功夫,就是斜地也能被他说成正的,张火大可比不过他。二十多年以来,张火大面对这个让他火大的弟弟,早已领悟出对付他的绝技,他弟这种耍口舌的人,绝对不能跟他逞一时之气,以致令他蹬鼻子上脸,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张火大抱胸转身,只留下一个嫌弃的眼神。张火大,你吃过这臭小子多少的亏,千万不能搭理他!他真是该考虑向县官再次申请不跟他亲弟弟一同办事,他弟每次跟人接触,都跟倒豆子似的要把所有事情都吐出来,陈年老调弹了一次又一次,说自己也就罢了,每回还要扯上他,真教他无奈至极。偏偏县令和主簿都是爱看热闹的,就喜欢他们这对水火兄弟在一起,唉……张水深挤挤眼睛,斜眼看他那个怂怂窝在一旁哥哥,眼睛里带着胜利的喜悦。他哥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他却深受县令爷喜欢,就因为他哥长了张方方正正像惊堂木的脸,看他四四方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这人方正不阿不苟言笑,是个老实办事的,县令爷出去,最喜欢带着小方脸,有这样的手下,就能衬托出县令的方正不阿。张水深哼笑道:“别人看我哥,幸好是‘人如其脸’,一看就叫人觉得刚正,要是‘人如其名’,火大火大,一看就令人觉得火大……啧啧啧啧,那可就遭了。”一个水深火热,一个令人火大……五十步笑百步,林立轩笑着摸了摸小毛驴的头,张水深猛然见到了他家小毛驴的正脸,被它英俊的外表吓了一跳,“你家驴子养的真好,我还从没见过这般灵气的畜生。”小毛驴鼻孔朝天,仿佛听到有人在夸它,重重地鸣叫了一声,把板车托着是气势沉沉,一瞬间,它觉得自己是匹骏马。林立轩已经习惯他家小毛驴被外人夸奖,奖赏般喂了它一根萝卜吃,赵立娘和言哥儿都是养殖的一把好手,养的鸡鸭驴子皆是神气无比,以前的林立轩,养只乌龟还能把乌龟养成乌龟干,过年前种的花生也被他种死了,他这种动植物杀手——应该还可以挽救吧。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春耕,他可要认真学学如何种地养殖。言哥儿站在村口,东看看西望望,连着左右两棵树来回踱步,林立轩去了老长一段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早知道他应该也跟着去,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心急如焚等在这,手头上的银票都没捂热乎,林立轩就又要把它花出去了……那么大一笔钱砸到他们家,至今言哥儿还觉得飘飘然,他皱着眉头,眉心的朱砂痣愈发深沉,林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都去那么久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不会不会的,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言哥儿在心中暗骂自己。家里沉得住气的赵立娘对他说过,县城里管理田亩买卖的那个主簿,就喜欢拖拖拉拉,不熬到下午,他们是回不来的,可言哥儿着急,等在村口就是不肯回去,幸好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如果有事倒还好了,干活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坐在家里干等着,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他望着身边大槐树的枝丫,言哥儿对它的每一根脉络都很熟悉,每次和林大哥从县城里回来,看到这颗大槐树,就知道要到村里了,那种回家的心情总是让他兴奋不已,可这棵平时教他见着无比喜悦的树,现在却让他焦躁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言哥儿伸长了脖子直往远方看,脖子累了就收回来休息一下,等会再继续,这般来来回回,他好像听到了人声?仔细听还有驴子的声音,黑亮似珍珠的眼睛不由得放出光芒。林立轩远远就看见站在树下的言哥儿,萧瑟的老槐树枝干三三两两交错,树下俊秀的小双儿如同春日里败萎的枯树发出的第一支嫩芽,鲜活灵动而有生气,叫人眼前一亮,言哥儿也第一时间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