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立轩睁开眼睛,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在少年的额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被触碰的少年抖了抖,嘴巴砸吧嘴巴品味了一下,仿佛做着甜美的梦。“娘说让我看着你不让你乱花钱……”林立轩大惊,屏住呼吸细细看去,言哥儿面容安稳明显还在与周公会面,他吐出一口气,满头汗颜,也不知这小东西梦见了啥……面对少年直白的感情,林立轩倒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言哥儿虽然已经年满十八,但他的身形跟一般的十五六岁少年没差,又因为不识字,没见过世面,那双纯洁无暇不染世事的眼睛就跟幽幽空谷中流淌而过的山泉溪水一样,实在是、实在是让他下不了手啊。罢了罢了,怀中自投罗网的小猎物再多费心养一段时间吧。清晨,天色-欲亮未亮,灰蒙蒙的光雾笼罩整片大地,将黄未黄的枝叶凝结一层薄薄的白霜,青草随风颤抖,一颗晶莹的露珠无声落入泥土之中,碧溪村农家惯常的早饭是隔夜的剩菜、新熬的白粥或刚蒸的馒头,白粥可能不能称之为粥,一般人家的白粥淅淅沥沥状若米汤,馒头当然不是香甜的白面馒头,而是偏黄干硬的粗面馒头。以前,林家早饭以清粥咸菜为主,如今又加了碗豆浆和鸡蛋,豆浆是自产的,鸡蛋也是柴房里新近的老母鸡无私贡献的,家里新来了几只公鸡,也不知是兴奋还是为了争宠,赵立娘养的母鸡下蛋的频率增加了,把每天捡鸡蛋的赵立娘乐得喜笑颜开,提着一筐满满的深色鸡蛋,闲暇时特喜欢跟村里的农妇抱怨:“自家的母鸡又胡乱下蛋啦,这不,我今天竟然在香炉灰里摸出一个——这也太会找地方,哎……每天下这么多蛋,可费我找了。”鸡蛋多了,就不再单是林立轩的特权了,赵立娘不是那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的人物,既有一份吃的,就绝不对家里人苛刻,言哥儿跟她每天也都有鸡蛋吃。言哥儿刚吃了滚烫的水煮鸡蛋,急匆匆地跑去柴房牵驴拉磨,途中吓坏了两只正欲打鸣的小公鸡,一只老母鸡也被惊的跳上了木柴堆,林立轩在后面叫他慢点,刚吃了鸡蛋喝口水别噎着。昨天刚领回家的小毛驴精神着呢,言哥儿牵着缰绳带它出来的时候,它简直是一脸高傲的神情,审视般的扫过路边的小公鸡和老母鸡,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不过,就算是再高岭之花的小毛炉,它也得拉磨。言哥儿摸摸它的脊背,抚顺它的鬃毛,小毛驴顺从追随他的手指嗅了嗅,林立轩笑着走过来说道:“这驴子精神真好,没买错吧?”言哥儿欢喜地点点头,赞同道:“林大哥真会挑,……这驴子,就是贵了点……”别再纠结价格了,林立轩揉揉鼻头,所谓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赶紧叫它提绳上磨。饱满的黄豆浸泡在井水中过了一夜,吸足了水分的豆子一粒粒饱满而柔软,修长的手指将黄豆倾倒进石槽里,言哥儿将牵驴的麻绳绑在推手上,小毛驴纵是心比天高,也不得不低下头来辛勤拉磨。终于不用亲手推磨了,林立轩在心里感叹道,畜力就是好,他勾唇一笑,转而去做其他事情了,言哥儿则守在驴子边看它扑哧扑哧拉磨,偶尔喂小毛驴几把黄豆吃。言哥儿简直百看不厌地看着家里新买的小毛驴拉磨,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跟随小毛驴的身影,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转,写了几笔字又打了一套拳的林立轩再来这边溜达的时候,言哥儿还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驴子转。言哥儿还真是喜欢动物,林立轩在心里笑道,看来驴子是真买对了。再过一会儿,林立轩又来看的时候,觉得不对了,驴子工作了大半个时辰,精神是没开始的好,脚步也缓慢蹒跚起来,可言哥儿这副心疼怜惜的神情,也有点太过了吧,再仔细看看,这小模样简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啊,这下可了得,林立轩赶紧走过去把人给拖走,别看了,是驴拉磨不是人拉磨。双儿少年被拉走的时候,驴子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林立轩也回视:买你回来,就是为了拉磨,解放和发展生产劳动力。小毛驴只好低头继续干活。自那晚夫夫交心后,有些改变如同春雨润物化无声一般融入他们之间的相处,关系更亲密一些,相处也似掺了糖一样渗出甜味,在林立轩看来,言哥儿似乎变得大胆了,居然会主动对他提出要求。林立轩在画纸上信笔涂鸦时,季言见了居然凑上来主动要求他教他画画,林立轩对他的好学精神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自然是乐意教他画画的,被夸赞的言哥儿脸色绯红,跟林立轩学了几笔,深入满足对方好为人师的精神后,满脸羞涩献宝一般地捧出自己的画作给对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