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寒意尽除的宋元福再度将铁壶放置于煤炉铁架之上。
随即缓缓斜躺于车厢软塌之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大腿。
半个时辰后。
煤炉之上的铁壶忽然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宋元福闻声缓缓坐了起来,自车厢一旁取出数个空荡荡的水囊。
将其一一打开后,随即提起铁壶将其内滚烫的清水缓缓倒入水囊之中。
在其身旁,赫然摆放着数十个满满当当的水囊。
复又一刻钟。
行驶缓慢的马车渐渐不再前行。
与此同时,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道哒哒马蹄声。
“宋东家,村子里的人全冻死了。”
身着一身灰白羊绒袍,头戴一顶羊绒毡帽的陷阵营曲长徐千乘顿住战马后缓缓开口说道。
“全都冻死了?”
车厢内,宋元福闻言面色微微一顿,随即边缓缓走出温暖如春的车厢,边缓缓开口确认道。
“全村一百两三户,四百六十余口,皆死于冻毙,无一幸免。”
徐千乘翻身下马,借战马身躯稍稍遮挡寒风后缓缓开口回答道。
方走出车厢内的宋元福身躯猛然一颤。
也不知是因车厢外的寒冷,还是因徐千乘所带来的消息。
十余息后。
宋元福渐渐回过神来,腰背于无形之间竟佝偻起来。
也不知是因车厢外那彻骨的寒意,还是因肩膀上那挑着成千上万人性命的担子。
“徐曲长。。。。。这。。。。。。这是第。。。。。。第多少个村子了?”
宋元福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氅,声音略显低落地缓缓开口问道。
这一路行来。
宋元福见到了太多太多拖家带口的辽东灾民。
见到了太多太多冻毙于路边的冻死骨。
然。
无论是拖家带口的灾民也好,还是那冻毙于路边的冻死骨也罢。
其度远无举村冻毙之事,带给宋元福的感触更深,更大。
若能活命,想必很多人都会选择背井离乡。
然,若无法逃命呢?
那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自己‘远去’。
宋元福不敢想象,那究竟会是怎样一种绝望。
到了那时,或许提前‘远去’,亦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