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得像是冰海上的太阳,将原本湿冷的雾霭吹散,露出温和而柔软的粼粼波光。
波光反射的,只有她的样子而已。
于是谌玉这几天晚上的时候,总会做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到七年前,那个天文馆突发兴致的恶作剧。
她布置好一切机关时,才刚刚到天文馆活动的开幕式,她感觉有些累,就从王伯那儿顺了根棒棒糖,脱离蜂拥而至的人潮,独自躲到对面楼层的天台上吹着晚风。
谌玉本身不喜人太多的地方,却也不至于跑到另一层楼上吹风,说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私心。
天台的位置,恰好对着她布置机关的窗户。
她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的机关。
不用突破重重阻碍解除她的关卡,光是找到,就已经够超出谌玉的意外了。
起初,谌玉还有些期待地望着那里,只不过那处地方太偏,偶尔有几个孩子误跑进去,马上被家长拉着离开,然后又是一对情侣,在那里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谌玉渐渐看得有些无趣,拆了棒棒糖的糖纸,抿在嘴里。
嘴里草莓味的酸甜感蔓延上口腔,她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今天的夜晚格外的亮。
是为什么呢
她有些出神,思绪蔓延到了和谌翡一起去野营的一个晚上。
那天是她和谌翡的秘密行动,准确地说,上一分钟谌翡还缠着她讲床边故事,下一分钟,那个短发的机灵鬼就朝她眨了眨眼睛,问她要不要背着爸妈出去野一回。
谌玉和谌翡躺在松软的草坪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也没有手机,唯一拥有的,好像只有抬眼就能看到的星星。
“可惜哦,今天没有月亮。”
她听到谌翡在旁边这么说道。
谌玉没有立即回答。
她其实找到了月亮,今天的云层厚,将月亮淹没到只剩下一圈发着微弱光亮的光环,正因为这样,围绕在它旁边的星星显得前所未有的耀眼。
“月亮能离开星星吗?”
谌翡有些诧异地望向自己突然开口的姐姐,似乎是没跟上她的脑回路,默了会儿,才回道:“不该问星星能离开月亮吗?”
是啊,通常的诗文描述里,星星好像都是为月亮而存在的。
却从没有人回答过,如果失去了星星,月亮还能成为月亮吗?
谌玉想着那晚,清爽的草坪气息缓慢侵入她的鼻腔,她到现在还没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突然有些烦躁。
蓦地,她在余光中瞥到,她改造的那台天文望远镜,动了。
几乎是嘴里的棒棒糖在同一时间被咬碎,带着糖精的草莓味不由分说涌上舌根,谌玉对上那正对的那台望远镜,眼皮一跳。
一身白衬衫的少年被望远镜挡住一半,颀长的身躯被衬衫映出有些清瘦的倒影,脸却被硕大的望远镜挡了个正着。
谌玉不知道,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那时的她,心好似随着嘴里咬碎的糖渣一样泛起丝丝酸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