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神兽大人越过禁制,使用了他原身的力量,但这是不被天界允许的。”洞庭山山主目光落在程溪时身上,“每一次使用,他都要消耗掉一部分的自我。而天界神官的自我,与淑月你的消耗又不是同一意义上的。”“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等神兽大人的自我消耗完毕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的一天。”唐淑月震惊无言,半晌才喃喃出声:“可,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在唐淑月原本的猜想中,螣蛇对付南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显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族的宗门做到这个份上。所以他只是确认了妖族不会入侵洞庭地界,打扰到自己的休息,便自行回柴桑谷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洞庭山除了本门派的地界之外,领地和附庸宗门都在妖界的压迫下纷纷脱离洞庭山门下。毕竟神兽只需要自己栖息地的清净,洞庭山的其他问题不关他事。没想到螣蛇能为洞庭山做到这一步,实在超过了唐淑月的预料。她的目光落在程溪时身上,只见程溪时烦躁地掰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神兽大人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为了我们宗门的安定付出了多大代价。是到了半年后,我忽然发觉他的身形有些虚幻甚至透明。”洞庭山山主适时出声,“尽管南芷当日退兵,但她其实还没有死心,时不时便要派出自己的化身前来骚扰,探探我们洞庭山的虚实。”“她想征服中州,把人族都变成她的奴隶和储备粮,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派兵海外。”程溪时说,“南芷的野心绝对不止中州。若不是因为最近的妖族内乱阻止了她的脚步,南芷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心神来对付我们,她必然早就对洞庭山下了死手,确保一劳永逸。”“如果没有血海深仇的话,我倒是挺钦佩南芷的野心和行动力的。”唐淑月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换了我大概就是在妖皇殿慢慢咸鱼,妖族必然会被我带往末路。”“这听起来对修真界来说还真不赖。”洞庭山山主大笑起来,“可惜了,没让淑月你去当这个妖族共主。”他止住了笑容,目光又落在了唐淑月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我很早以前,确实觉得淑月你长得和你师父有些相似。但和你相比,林宴和更像你师父当年的嚣张放纵,所以倒把我注意力带跑了。”他想起四年前的青云大比,自己无意间说起清微教徒弟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毛病。林宴和明明是林震阳的儿子,素日里的表情神态却仿佛是第二个清微。而唐淑月虽然平日里谦逊不爱出风头,但自己每次见她便觉眼熟,仿佛很久之前便有见过。那时候尹青河的表情,是十分洋洋得意的。好像自己的讽刺在他的耳中全成了夸奖,他的徒弟像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想到唐淑月当真是尹青河的孩子,只不过始终没能相认。唐淑月顿了顿,装作没有听出山主的言外之意,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不介意的话,山主可以让我看看身上的旧伤吗?淑月前些日子得了一些药材,似乎炼作伤药有不错的效果。或许用在山主身上也会有些效用。”柴桑谷的小院中,两位青年对视无言。桌上新斟的茶水已经凉了,林宴和敲了敲石桌桌面,一束火焰跃入火炉之中,重新燃烧起来。“荆山派想要和洞庭山结盟,是为了洞庭山本身的力量,还是为了我的力量?”螣蛇忽然问。“自然是先与洞庭山缔结联盟,再争取得到螣蛇前辈的支持。”林宴和愣了一下,“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但后来见到螣蛇,林宴和又有些不确定了。虽然以他的修为,现在还远远不能探知螣蛇的境界。但对方的虚弱似乎肉眼可见,半点不需要特别去探明。传说中的天界神官,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骁勇善战。“你倒是坦诚。”“如果说谎的话,神君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不用叫我神君,”螣蛇咳嗽起来,“我早就已经不是神君了。”早就该醒来了,作为天界神官的过去,在触怒天帝的那一刻开始便一去不复返了。“那螣蛇前辈,”林宴和从善如流地换回了称呼,“如果我们荆山派成功与洞庭山结盟,螣蛇前辈愿意借出自己的力量,在荆山派陷入危难之时给出相对应的帮助吗?”“那也要等你们成功结盟之后再说了。”螣蛇忽然笑了起来,“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在四周潜伏盘踞的众蛇几乎失语,那个曾经脾气最是急躁的螣蛇大人,居然也有一天会自信满满地对别人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