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歧视你。”裴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咬牙切齿地说:“你上军事法庭告我去吧。”我认真考量了一下,问:“军事法庭受理性别歧视案件吗,我用不用先找个律师问问?”“可以找,我给你报销。”裴昀依旧没好气。我和裴昀差了五岁,说多不多。可能八十和八十五没什么区别,但二十和二十五还是很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这也是我总对他不满的原因之一。预感到再吵下去又要没完没了,我见好就收,说了声“谢谢裴处”后就跑了。后来他也没再说给我报销律师费的事,但过了几天,特别行动处所有人都收到一封群发邮件,洋洋洒洒几百个字可以总结为一句:严禁性别歧视,违者罚款200,用于建立oga维权基金。我睁大眼睛也看不到特别行动处有除我之外的一连几天,段翊就像把我当作是客人一样,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让我接触基地里其他人,也不用我做什么,偶尔和我聊起以前的事,我兴致不高,他也不多说。我怀疑这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招安手段,另一边国安局也迟迟没有消息,让我很是被动。某天他又在吃饭时与我叙旧,我放下刀叉,问:“有什么目的你直说了吧,到底想要我干什么?”段翊面露无奈:“我希望你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休养一段时间,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别有所图。”“因为你是蓝鲸。”我直直看着他,“段翊说这种话我也许会信,但蓝鲸我不会。”他脸色微微一变,也放下了刀叉。“段翊就是蓝鲸。”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记忆里那个善良正直,温柔谦和的人,从来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假象。”“究竟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你装的?”我不甘示弱地问。“我从来没有误导过你什么。”他靠在椅背上,看我的目光充满同情,“你总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然后把那些被你筛选出来的特质无限放大,组装成令你满意的形象,最后对它深信不疑。”我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段翊皱着眉头继续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五岁,被段弘从枪杀案现场带回来,吓得差点丢了魂。我用热毛巾帮你擦干净脸和手,给你煮牛奶喝,又陪你睡觉,因此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是个好人,对吗?”五岁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与段翊说的无异。“后来在你长大的过程里,训练员,教练,国安局的所有人包括段弘,对你都严苛到近乎残忍,只有我偶尔让你感受作为普通小孩被照顾和关爱的感觉,所以你越来越依赖我,信任我,不惜把所有美好的词语强加到我身上,哪怕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也会找理由为我开脱。”他越说眼里的怜悯越深,“你看,我都不需要做什么,你自己就驯化了自己。”“不是……”我想反驳,却莫名感到无力。我无条件信任的那个段翊,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我想象的。“当局者迷,怨不得你。”他轻叹一口气,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说:“这么闲不住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实验室。今天早点休息,晚安。”我垂眼看着餐桌没有回答,也失去了再进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