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一身的虚汗,起来浑身发凉,感觉得到腋下在出冷汗。杨烁衣服穿的薄,外套敞着,里面只有一件短袖。如果能够拥抱他,就能感受到他的炽热,彼此的心跳一定会透过这层衣物交织在一起。只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要哭了,却忽然被不留情面地推了一把。杨烁越过他向他背后跑远,何峻凌不敢回头去看,眼睛被暖风吹得冰凉刺痛。背后街上有人喊:"抓小偷!抓小偷"什么?他一惊,猛然回头,恰好看见杨烁单手撑着引擎盖一个利落的横跳,接连越过了一排汽车和两道围栏,往街上追过去,转眼只剩了个黑点。何峻凌慌忙追,可是车停得太近,他挤过不去,更翻不过围栏,只好向前拼命跑寻找出口。等他终于找到出口绕出去,一身狼狈,人已经跑得不见了。他放慢速度,忽然心里升起强烈的不详预感。他跑不动了,但主观上停不下,向前奔跑的双腿发麻,已经没了知觉。这两边多的是小弄堂,他不知道他们会往哪里拐去。"他们往前面去了!"旁边有人喊。他胡乱扬了扬手表示感谢,向前追。近了,就在前面了,好多人围着,在这深夜里嘈杂得奇怪。何峻凌浑身的血冻住了,疯了一样加速,感觉随时会摔倒。他恨自己没有好好锻炼,身体跟不上。简单问问:攻受属性?虾:这个问题真是……还有必要问吗?何(大大方方):我比较懒。杨(笑):他懒到长在床上,上辈子是个枕头这辈子成精。我其实两边都可以,本身大概07?不过没有做受的经验,可能长太高了哈哈。虾:好奇吗?杨:顺其自然吧。(别问身高,问就是188)看到一地血的瞬间,何峻凌一点慌张都感觉不到,正相反,他忽然冷静得可怕,跪倒在血泊中,压住手下破裂的股动脉。手稍稍放松一点,血就像泄了闸一样涌出来,胳膊僵了也不敢松一丝。附近巡逻的警察比他先赶到半步,已经把犯人控制住了,打了120。两名巡警一人抓着犯人一人赶着看热闹的走,他们想拦住何峻凌,他喊“我是医生”,这才被放进来。何峻凌不知道自己摁了多久,久得难以忍耐,一个一个数数才撑下去。其实120来得很快,他的同事们从他手里把那个凉下来的身体接过去。他盯着同事的动作,生怕同事出了什么差错,盯得同事脊背发毛。一定是温热的血都流掉了,那具身体摸上去才那么冷。刚刚还抱着温热的身体,现在冷得像冰。何峻凌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没空思考这些。到处都是血,他把手机在衣服还干净的地方蹭蹭,反而蹭上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擦不干净,半截衣袖都被血浸透了。监护仪的血压一直在掉,看得人心脏要爆炸。从出事到救护车停在一附院急诊的大门前,6分钟时间,何峻凌一直在打电话,输血科一听"估计失血2000l以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外科的一个主任正好在医院,已经等在急诊大厅了。三十多年工作经验的的老主任也有些年头没见过这种大出血了,被刺鼻的血腥味透心扎了一记。满眼都是血,挪床时不小心手松了一点,血涌出来湿了一片,吓得一圈人都要往前扑。床推开以后麻灰的大理石地上留下一片暗红色的梅花点子。抢救室里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何峻凌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头发上的血污半干了,又脏又黏,胸口衬衣湿的一片也贴在肉上。他捞了把头发,一股刺鼻的铁腥气,往下掉碎渣。急诊科大夫忙忙碌碌,有的推床有的叫人,迅速清出一条绿色通道来。外科医生喊:"我天啊,一松就飙血!"一只手拽他回神,夏语冰额角不知怎么也溅了个血点,急匆匆的。她还不知道伤的是谁,有上级医生在,她只顾听指挥。"你站这里干什么呢?手术室去啊!""给你们添乱……""你少废话给我过来!"这一拽他又回到了医生的样子,情、虑和感官都封闭了,只剩下理智。刚刚进了医院他才有心思怕。何峻凌怕看见不好的结果,就像他几小时前没救回那个呼吸窘迫的病人,眼睁睁看着压差降到零,监护仪报了警。他很清楚,大于2000l的失血量,身体里小一半血都流完了,救不回来太正常了。本院的存血肯定不够,如果兄弟单位存血也不够,如果没等血压升上去人就不行了……再或者因为缺血时间过久,救回来一条命却不能保住他的右腿,也许这对杨烁来说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