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一听到安汉公这个封号,当即脸色煞白。上一个安汉公,可是篡汉的王莽!天子此举,莫不是在说操莽乃一丘之貉?“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荀彧声音有些嘶哑。“收回成命?荀令君终究还是忠曹大过忠汉啊……”刘宠摇了摇头,荀文若虽然忠于汉室,却不一定忠于自己。换言之,此时在荀文若心中,或许曹孟德比自己更能代表汉室。荀彧哽咽,天子之语过于诛心,谦谦君子荀文若竟不知如何应对。“朕最后问你,朕之太子当真是先天心疾复发而亡?”刘宠眼神严厉的盯着荀彧。荀彧平静的面对着天子的凝视,拱手道:“臣非御医,着实不清楚此事。”“好!好!好!若是荀卿不愿为朕制此诏,便去为曹孟德造一受禅台好了。”天子的步步紧逼,让荀彧无可奈何。“臣愿为陛下制此诏书,但臣还是想请陛下三思。国事艰难,上下不和乃是大忌。太子之殇一事迷雾重重,陛下不该怀疑曹骠骑。”荀彧此言已然是犯上之举,但荀彧内心并不相信曹孟德会对太子下手。区区襁褓婴孩,长成成人少说也要十余载,以曹孟德英雄本色又岂会对孺子下手。不料荀彧此言却让刘宠更加暴怒,刘宠老来得子,偏偏又不到一年遭受丧子之痛。帝位高处不胜寒,举目望去皆是仇雠,曹骠骑自然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如今天下已有八人称王,刘宠自是不信曹孟德不动心。“丧子之人并非荀卿,又岂能体会朕之痛楚!”暴怒后的刘宠语气反而变得平静下来,“罢了,此事暂且作罢。荀卿以尚书台名义制诏,册封曹卿为魏公,拜为丞相,还望荀卿莫要推辞!”荀彧见刘宠平静下来,言语也不再纠缠太子一案,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臣遵旨!”世人皆言伴君如伴虎,果不其然。荀彧回到尚书台,便开始亲自拟制诏书。天子册封曹将军为魏公,拜为丞相,此事非同小可,非亲力亲为不可。洁白的纸张上很快便拟制好了诏书,荀彧细细端详后,又将诏书誊录到了帛书上,这才令人送入宫中用天子印玺。刘宠看着帛书上的诏书,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印玺盖了上去。一旁的中常侍将帛书上的印章吹干,小心翼翼的折好收入圆筒之中,盖上封泥。之后,一名小黄门接过圆筒,缚在背上,匆匆离去。……两日后,小黄门领着几名郎官策马出现在了辕门之外,一行人风尘仆仆,面带疲倦。“我乃天子近侍,送天子诏书于此,还不速速让行!”小黄门扯着尖锐的嗓音朝守卫辕门的卫士怒吼道。“无骠骑将军军令,任何人不得策马入大营!”守卫辕门的什长冷脸道。“曹孟德,你欲造反不成!”小黄门见状朝着大营高声喊道。什长冷冷地看着小黄门,没有任何放行的想法。小黄门喊了一刻钟,这才有人赶到辕门。“我乃骠骑将军帐下参军董昭,奉骠骑将军将令迎天使入营,你等还不放行!”自称董昭的黑胖子一边怒斥守卫辕门的卫士,一边对小黄门笑脸相迎,“天使还望恕罪,骠骑将军治军森严,卫士职责所在,怠慢之处望天使海涵。”小黄门策马进入大营,对于董昭的笑脸视而不见,只是冷冷道:“我还以为骠骑将军已经自立为王了呢,竟敢如此怠慢天子使者!”董昭点头哈腰道:“天使言重了,这边请。”小黄门冷着脸跟随董昭,慢悠悠的走了半刻钟,这才见到营帐内身缠绷带躺在榻上的曹孟德。小黄门皱眉问道:“骠骑将军何故如此?”曹操吃力的撑起身子道:“操身受重创,不能行礼,望天使海涵,咳咳。”小黄门只好将背上的圆筒解下,向众人出示完好无损的封泥,这才拆下圆筒,取出帛书。“骠骑将军曹孟德接诏!天子诏曰:朕以不德,壮遭愍凶……宗庙乏祀,社稷无位;群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朕用夙兴假寐,振悼于厥心,?曰:“惟父惟祖,股肱先正,其孰能恤朕躬?”乃诱天衷,诞育骠骑,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宣读完毕后,小黄门皱着眉头看着反复挣扎起身却失败的曹孟德,曹孟德伤重如此,显然是无法亲自接诏的。“既然骠骑将军伤重至此,你们谁人代曹骠骑解下此诏?”帐内无人应答。小黄门冷哼一声,上前将诏书交到了曹操手中。“魏公拿好此诏书,仆也好向陛下复命。”言罢,也不管曹操能不能拿稳,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了营帐,负责接待的董昭连忙追了上去。半刻钟后,董昭再次回到帐内。“主公,天使已经离开大营了。”原本躺在榻上难以行动的曹操陡然坐了起来,手中握着天子诏书,长叹了一口气。“主公,天子年迈,偏逢丧子之痛,故有此举,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专注于汝南战事。陈县朝廷之事自有文若操持,定然不会生出乱子。”侍立一旁的军师祭酒郭嘉不复昔日放荡不羁的模样,严肃劝谏道。“奉孝所言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我等血染沙场,却为天子猜疑,不免心寒而已。”曹操语气悲凉,“我曹孟德若非忠于汉室,便是效仿徐伯润、袁本初之举立国又何足道哉,岂会在意区区魏公!”“那这诏书主公如何处置?”“天使既已见我伤重难以起身,我自然可以借此宣称伤重无法接受魏公之爵。至于丞相一职,我领兵在外,亦当回朝后再履职。诏书束之高阁便可!”“奉孝休管闲事,还不与我继续商议汝南战事!”曹操一边笑骂一边将折叠的舆图敞开,与郭嘉、董昭等谋臣继续研究如何将吴军驱使离开汉境。:()汉末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