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战场,岂能因敌人手段狠辣便贪生怕死!”南巡北征之战,吴守忠自然也清楚,不过那时他尚未入仕,只知道江氏一族洗刷了屈辱,立了大功。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丰厚不说,还亲封江老将军为飞骑将军,由此奠定了他老人家在武将中的地位。至于江氏一族死伤惨重的事众人都说,自来披甲上阵者,谁家无死伤?他也一直这样认为。可如今再听江氏说起这段往事,吴守忠却大受震撼,心绪翻涌间久久难平。“老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高看一眼,而是想告诉你,江氏一族的血脉,就没有能安定的,你去问问阿珏,告诉他海盗有多凶残,你看一看阿珏的反应,我生的我知道,阿珏只怕眼睛都要冒绿光!”闻言,吴守忠简直是哭笑不得,什么叫眼睛冒绿光?这打的什么比方。吴守忠不知道怎么安慰江氏,只好道:“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母亲那头,我会好好和她老人家说的。待我与杨侍郎商议妥当,便会立刻上书官家,请旨出海。阿宁你好好歇着,等年下,我陪你一道回江家祭拜英灵。”江氏眼眶一热,好不容易逼退的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迎着丈夫关切的目光,白了他一眼,快速别开了脸。时光匆匆而过,浣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这日,江氏正和浣花一起给孩子挑选乳母,浣衣急匆匆地跑来回禀,说福寿堂里,吴老夫人哭得快晕了过去。江氏自然明白所为何事,当下便安慰了浣花两句,跟着浣衣去了福寿堂。江氏到时,吴老夫人正躺在榻上垂泪,吴守忠立在旁边,被骂得臊眉耷拉眼。江氏接过徐嬷嬷手里的安神汤,上前柔声劝道:“母亲,阿珏领了差事,咱们该高兴才是。”吴老夫人气得泪流满面,闻言起身掀翻江氏手里的药碗,厉声道:“高兴?!你送亲儿子去了战场,你还能高兴?江氏,你的心是块石头铁疙瘩吗!”瓷碗落地,砰的一声四分五裂,众人急忙上前要查看江氏的情况。江氏却摆摆手,示意丈夫和一众下人不要担忧,神色依旧温和平静道:“母亲见责,儿媳不敢强辩。只不过,阿珏是定了亲的人,身上没有官职,以后如何能封妻荫子”吴老夫人用力捶着床边,大哭道:“你以为我听不出来,这都是托辞!有阿忠在,什么文官做不得?偏偏要去剿什么海盗!可怜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儿哎呦我的命!真苦啊!”徐嬷嬷想上前去劝,也被吴老夫人一把推开了,这会儿她怒火攻心,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阿娘到底要怎样,阿珏都快十六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吧?大不了,儿子多派些人手给他就是了”吴守忠又是心烦又是担忧,阿娘年过花甲,再这样哭下去,只怕真要哭出毛病来了。吴老夫人噙着泪,双目通红,指着门外怒喝道:“你去,把阿珏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是要军功还是要祖母!”江氏满眼复杂地望着窗外,许久后才轻声道:“母亲,阿珏已经登船了。”什么?已经登船了?!吴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福寿堂里顿时乱作一团。云州县城,府衙后院里。冯春时与冯雨湖一道看完吴三娘递来的书信后,冯春时低声道:“今早接到密令,平海军再有三日便可抵达云州,据说出动了一千水师,四十余艘战船,想来剿灭海那些盗易如反掌,阿姐只管等好消息吧。”冯雨湖微微点头,同样低声道:“领军何人?”“水师提督严有训。”冯雨湖一怔,“我知道严提督,他是江夫人大嫂的兄长,据说长相很是凶煞。不过,就那些海盗,也值得严提督亲自上阵?”一旁,冯春时新招的幕僚章秀才忙解释道:“听说兵部杨侍郎整理了历年海盗扰民的记录,吴尚书当庭报出死伤人数,把官家吓了一跳,虽说每次案情都不重,可次数太多,十几年累积下来,触目惊心呐。”“官家点了严提督亲自率兵,严提督又点了其子严知节为副将,学生以为,有严家父子上阵,此战必胜,重在立功。”冯春时啧了一声,“吴宗珏也在平海军中,想来也是来跟着立功的。”冯雨湖斜着他,冷哼道:“这是人家寻到的机会,关你何事?”“哼,没有他爹极力促成此战,他能有这机会?不过是沾了父母的光罢了。”冯春时撇着嘴,小声嘟囔道。章秀才闻言,赶紧朝一边挪了挪,显然已经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果然,冯雨湖黑着脸上前揪住冯春时的耳朵,拧了半圈,骂道:“你这小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人家靠父母怎么了?你没倚靠阿爹?没有阿爹,你早被锄头送上天了,如今还有命在这儿嘲讽别人?”冯春时被拧得嗷嗷乱叫,一点儿知州的气势都没有,只管拉着冯雨湖的袖子低三下四地哀求:“老章还在呢,阿姐,阿姐给我点面子,我以后不说了行了吧”章秀才闻言,连忙低下头,拱手作揖,大声道:“学生家里有事,学生先告退了。”说完抬脚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冯春时见他走了,瞬间变了个模样。腆着脸,陪着笑,又是求,又是贴。直把冯雨湖闹了个大红脸,甩了他一巴掌就跑了出去。冯春时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冯雨湖的背影,心里好不委屈。李炎不是说烈女怕缠郎么?雨湖怎么不怕?是他不够缠?唉,天可见怜,他快馋疯了好不好:()三娘子今天躺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