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自称奴婢,江氏哼笑一声,不满的神情微缓,斜着她道:“你也不算糊涂,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非经此一遭,老爷只怕还不肯纳了你呢。”“不过……你倒是聪明,还晓得偏偏头,没叫额头上留下疤痕……哼哼,瞧在主仆多年的份儿上,我给你指条路,至于肯不肯做,在你。”闻言,浣花大喜过望,急忙朝江氏膝行两步,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三娘的云起院你去过没有?”浣花一怔,有些不明白江氏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江氏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老爷嫌云起院小,命人把北边的院墙砸了,将外头那一大片花圃扩进了院里,如今的云起院,可比你那青筠院还大。”“你可晓得其中缘由?”浣花愣愣地摇了摇头。“蠢货,这就叫爱屋及乌。”江氏嗤笑一声骂道。爱屋及乌?若三娘子是乌,那屋便是她的生母冯姨娘!冯姨娘……浣花回神,瞬间明白了江氏的暗示,只是脸上却露出几分犹疑。“想得再多也没用,先把老爷请到你房里再说。否则别说往后,仔细着眼下该怎么过吧!”说完,江氏扶着浣纱的手,打着哈欠补觉去了。留下身后一脸青红交加的浣花,心里矛盾至极。走出馥春院,兰秋扶着暗自出神的浣花,忍不住低声问道:“姨娘,方才瞧着夫人心情颇佳……是因为阮姨娘彻底被老爷厌弃了?”浣花嗯了一声,边走边恨声道:“那是她咎由自取,谁叫她存了心要害人。从前我帮了她许多年,费心费力,若不是我暗中提醒,她能有肚子里的那块肉?如今见我成了老爷的妾室便要害我,哼!她骗我的事儿,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闻言,兰秋忍不住忿忿地接道:“就是!是她自己来的咱们青筠院,捧着个肚子活像捧着金疙瘩祖宗似的,打量着膈应谁呢!”“金疙瘩祖宗?哼,没了我看她还捧什么!贱人,居然敢骗我这么多年”一提起阮氏,浣花瞬间来了气,也不回青筠院了,转身朝着佛堂的方向走去。“姨娘这是去哪儿?”“去佛堂。”“姨娘要去找阮氏?”兰秋向来胆小,环顾四周,低声劝道:“姨娘,左右阮姨娘已经翻不了身,您何苦去那瘆人的地方?万一叫老爷、老夫人知道了”浣花狠狠瞪了兰秋一眼,低声斥道:“闭嘴!老爷去上朝,老夫人又病着,夫人刚歇下,谁会知道!那日在我青筠院,阮氏多嚣张,你难道没瞧见?”见兰秋还要说话,浣花甩开她的手。“你不愿意去,就滚回青筠院,叫兰冬陪着我,没出息的小蹄子!”浣花的喝骂,令兰秋的脸色有些发白,只能低下头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后面。三人到了佛堂,浣花瞧着佛堂外半人高的杂草,以及上头飞舞的大片蚊蠓,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帕子。“姨娘,这儿怎么乱糟糟的?咱们还进去吗?”兰冬一边扶着浣花,一边驱赶扑上来的蚊蠓,低声问道。浣花深吸了口气,提起裙摆,踏上了佛堂的台阶。察觉到有人来了,阮氏心中一动,立刻从角落里跑到门口朝外看。“浣花,是你?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儿?贱人!”阮氏的手臂伸出门缝,几乎点到了浣花的脸上。浣花不避不让,一把拍开阮氏的手,眼神轻蔑,语气讥讽:“看你的笑话儿?你的笑话还少吗?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锁进佛堂的妾!我要是你,直接一头撞死算了。”“一头撞死?跟你一样?”一只眼睛透过门缝死死盯着浣花,阮氏笑容刻薄。“我可不会轻易死了,忠郎心里有我,当年,我不过勾勾手指头,忠郎便二话不说,第二日就抬了我入府,谁像你!生得丑,居然还要以死相逼,才能住进青筠院!”浣花气得柳眉倒竖,猛地推了一把木门,门后的阮氏不防备,被撞得失了重心,狠狠摔倒在地上。好在地上铺满了干草,阮氏才没摔伤。门外,浣花恶狠狠地骂道:“没心肝的白眼狼,烂肺肠的破落户!还勾勾手指头,你是跟哪个娼妇学的做派?怎么,落了奴籍有些事儿便无师自通了?不知廉耻!”论起骂人,阮氏自然比不过从小在丫鬟堆里长大的浣花,当下便被浣花的污言秽语气得险些吐了血。“骂!再骂!我告诉你浣花,骂也没用,忠郎去过青筠院一次没有?呵呵,他明摆着瞧不上你,就算你使尽手段成了妾,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低贱的丑丫鬟,也配伺候忠郎?”阮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骂不过浣花,可她素来知道浣花对吴侍郎的恋慕,话里极尽嘲讽,戳得浣花心肺发疼。“现在说我不配伺候老爷,当初求我帮你的时候,怎么不敢这般说?”浣花想压下心里的抽疼,可想到吴侍郎对她的冷漠与无情,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见状,阮氏更加得意,半躺在地上冷笑道:“是你自己蠢,一个丫鬟,再如何得脸,也不该对主君起了心思,我若是江氏,必定一条白绫了结了你。说我没心肝,你才是最没心肝的!白眼狼!”“当初哈哈,老爷中意你这话,不过是我随口一说,你竟然就信了,还信了这么多年!真是可笑!老爷若真中意你,能舍得让你做这么多年的丫鬟?没名没分?”“丑也就罢了,还蠢成这样,你自己说,忠郎会不会看得上你?哈哈哈哈”佛堂里,阮氏笑得好不快意。佛堂外,浣花气得双目猩红。不远处,吴三娘带着小桐躲在灌木丛里,吃瓜吃得心满意足。见浣花哭着跑走了,吴三娘啧了一声,低声道:“凶巴巴的来,哭唧唧的走,这个吕姨娘还真是”:()三娘子今天躺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