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大通,等于白说,你倒是证明这是假的啊?难道你见过真的?”顾夫人不屑一顾。
明镜确实见过真的,在冉博文的藏宝库里。
这些知识,也是冉博文亲口说的。
世人只知冉博文心狠手辣、狼子野心,却不知他还是个大收藏家。
他的光辉事迹,为了一个唐代秘色瓷毁了一个家族。
他在密室里,一遍遍的擦着他的宝贝,对她诉说着它们的历史,以及在千年的动荡岁月里所历经的浮沉,每一件古董,都仿佛一个人,有着自己的故事。
“这件天青色的水仙花盆是我从一个民国乡绅的孙子手里得到的,他在赌场里输光了家产,赌徒总以为自己能翻盘,于是拿出这个传家宝下注,但最后他还是输了,为了得到它,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布局,人的贪心,永不满足,赌桌上,能拿出的最后一个赌注,是赌徒自己的命。”
那个男人抚摸着水仙花盆,眼神中透出一种仿佛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样的温柔。
“阿禹,你要记着,想要一样东西,不要着急,耐心,才是永远的制胜法宝。”
所以在刀尖刺到他的胸膛的那刻,他才会笑的那么讽刺。
自诩猎人,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猎物。
明镜垂下眸光,敛去眸底的轻叹,
纤白的手指拂过天青色的釉面,那纤白更透亮,那天青更澄碧。
碧峰翠色,似玉非玉。
“宋代官窑烧制瓷器除了釉色着色配方比例之外,另一绝便是对窑变的控制,对冷却的控制度直接影响到釉层颜色,如果冷却度高于11ooc,在玛瑙末的作用下,釉层的底部便会出现高温蒸后形成的细小气泡,反之,则需要加快冷却,防止还原的呈色金属离子重新氧化成原始的存在状态,以保持最终的天青色,而汝瓷技术在宋朝被宫廷所垄断,匠人对窑变的技艺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现在的匠人在功利的驱动下,急于求成,不仅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掌握最核心的技术,虽能以假乱真,却终究不是千年前的那一抹天青色。”
少女清冷的声音落地,仿若玉珠落盘,大家同时看向明镜。
若说汝瓷的天青色素净典雅,弥足珍贵,那么她的弯月眉、秋水目温润古朴,如莲花十二瓣,寸寸妙法。
蒋春岚怔然片刻,在申夫人和顾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周雪吩咐道:“拿放大镜来。”
周雪立刻取了放大镜双手递到蒋春岚手上。
蒋春岚拿着放大镜,在水仙盆底部一寸寸扫过,最终她抬头,望着明镜愕然道:“真的没有。”
顾夫人愣了愣,“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申夫人摇了摇头:“祝小姐说的很明白了,古代宫廷垄断的技术,匠人万里挑一,跟现代的技术手法不是一回事儿,色彩能复制,但窑变的控制手法却复制不了,虽然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听祝小姐解释的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好质疑的,祝小姐年纪轻轻,博学多才,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申夫人由衷的赞叹道,目光透露着浓浓的欣赏。
明镜不骄不躁,淡淡的说道:“夫人过誉了,明镜只是听先人提起过,耳听罢了,做不得数。”
“不、你太谦虚了。”蒋春岚抬头看向她,眉头紧蹙,面色显出几分愠怒。
她竟然被人给骗了,若不是今日明镜火眼金睛,这个冤枉钱她花定了。
据明镜所知,拍卖行里有很多黑心产业,已形成专门的产业链,像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对方作假的技术也很高明,只是可惜,遇到的人是明镜。
但这些,她不会提醒蒋春岚,蒋春岚自己就能查到。
“祝小姐提到的这个先人?是谁呢?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认识认识?长长见识。”申夫人追问道。
听说她三个月前还是白头山上的一个小尼姑,哪里来的见识,这个丫头浑身透着邪门,太过古怪。
那些富太太把她传的玄之又玄,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明镜淡淡一笑:“令夫人失望了,此人已经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