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回去好好看看。”许京珩听到这句话,从鼻腔里哼出笑声,没让她敷衍了事,反问她:“真的懂了?”他声音不大,为了不打扰里面自修的同学,特地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点严肃。夏知予只以为自己的答题步骤出错,埋下头去看自己的解题过程。心里浮起紧张慌乱。她不敢打马虎眼,认真地看了一遍,确定没出错,刚想说懂了,许京珩就抽过她手里的草稿纸:“那你把这道题再做一遍。”他的手很好看,手背上青筋明显,手指修长,笔尖在雪白的纸面摩挲,写出来的字,不受拘束,但是飘逸中却带着规整,看起整洁利落。像周日下午一样,出了相似的习题让她做。上面写着一道解不等式的题目。x(平方)-x-a(平方)+a0夏知予僵硬地接过草稿纸,还想从许京珩手里拿回自己的课时作业本,手指还没碰到书的边缘,那人直接合上她的作业本,收起来压在自己的小臂下。“做完来拿。”夏知予‘哦’了一声,悻悻地缩回手,走到队尾,趴在阳台上,按照许京珩给她讲的解题思路,分类讨论、画图、求解集,认真地做了一遍。分别得出当12程岐排在夏知予的后面,等她问完题,夏知予也把许京珩出的题目做了出来。思路很清楚,没有出错。许京珩这才把课时作业还给她:“记得做错题集,还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回去的路上,程岐拼命攥着夏知予的手:“鱼鱼,他对你好有耐心!”“有吗?”夏知予不自在地垂下眼。“其他人他都只讲一遍,到你这儿,他还反复确认你有没有听懂。”夏知予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感到开心,她知道,这仅仅是许京珩答应了夏宏深帮她补习数学的请求。所以认真讲题,也只是出于一种责任心而已。“他认真讲题的样子真的好帅!你说他会不会也经常给班里的女同学讲题目啊?”程歧碎碎念:“明明很受欢迎才对,但他为什么到现在也没个女朋友呀?”夏知予抱着作业本,记起昨晚许京珩拒绝那个女生的话,他说他喜欢好好读书别想有的没的这样的类型的女生,所以现在不谈恋爱,是为了学习吗?她紧了紧手里的作业本,回了一句:“可能是为了学习?”“为了学习?看着也不像呀,他虽然是理科生,但是骨子里好像有种文科生的浪漫,就是给我一种,如果他碰上喜欢的人,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谈上一场,因为他看着就不像是会考虑这么多的人。我以我未来心理学家的身份推断,我觉得他可能是没碰上喜欢的人?”程岐的话其实挺有道理的,许京珩是理科生,但是他的文科一点都不薄弱。每次考完试,学校宣传栏那儿就会张贴学生的优秀作文,摸底考之后,她的作文和许京珩的作文就被张贴在了宣传栏里。一对比才知道两人写作风格天差地别,夏知予喜欢理性引据,从现实出发,落到实处;后者也是言之有物,但他的文字总是透出一股浪漫与恣意。程岐估计是看了他写的作文,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那可能是吧。”说到文字,她突然记起一件事:“未来的心理学家,你有没有听过‘神的巨大权威在柔和的微风里,而不在狂风暴雨之中’这句话?你说,喜欢这句话的人,是出于什么心理?”程岐似乎很喜欢跟别人探讨心理学方面的东西,这句话她听是听过,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找出对应的理论还是有些困难。她嘴巴嚅动着,把夏知予说的话无声复述了一遍,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大概是南风效应?有时候也可以称为温暖法则,就是说温柔比强硬更能打动人,说服人。如果一个人喜欢这句话,我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夏知予‘嗯’了一声,陷入到沉思当中。为什么一个人的外在和内里能有这么大的差距。他看起来挺不正经的,骨子里却是个温柔热烈的人。“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呀?”程岐拉住她的手,看到她小幅度上扬的唇角,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是谁写了这句话给你吗?”“没有。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夏知予从小就懂事,知道每个人都是具有独立想法的个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给别人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晚自修下课后,三人约定好一起回家。
致行路的晚上很热闹,不少摊贩支起个摊子,在那儿出摊。油炸煎炒的香气四处飘散,锅铲和打铁锅碰撞在一起,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出了学校,一路上,谁都没有聊学习上的事,按于左行的话来说,学校读书的日子还不够苦吗?出了学校就得好好放松一下,他打断了夏知予和程岐关于高二文理分科的事,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们运动会报项目了吗?”市一中比较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德智体美劳一件都不想落下,尤其是在学生的身体素质教育方面,严格响应号召,每年的运动会办得声势浩大,甚至会请地方媒体过来拍照,写成新闻稿登报宣传。因为打着‘全民参与’的旗号,每个同学都要尽可能地报一个项目,算是强制参与。运动会放在九月底,总共三天,连着国庆。这也是高三的最后一个运动会,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在外面参加艺考集训的同学,都会特地回来一趟,有些人还会在出场的方阵中加入许多自己的创意和想法,是继学校迎新晚会后,排名第二的狂欢。程岐点点头:“我报了跳远和铅球。鱼鱼报了800米。”“800米?”于左行冲着夏知予竖起拇指:“勇气可嘉。”夏知予遭不住这个‘大拇指’,实话实话:“我每次跑800都是倒数,这次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希望不要拖班级后腿。”程岐安慰她:“重在参与嘛,你不参加,我们班不得直接弃权吗?”跟弃权相比,好像还是倒数好一点。不是一上来就放弃,至少努力过了。于左行想了想:“其实跑800米也是有诀窍的。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素质,采用变速法。比如说前400米跑得快一点,400米-600米匀速跑,600米之后就要冲刺了。我们学校操场一圈是400米,也就是说前一圈,你得跑得稍微快点。”“跑800也有诀窍?”夏知予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一方面做过功课,她跑800米完全是蒙头跑,跑累了,速度就下来了,也没冲刺的体力。听于左行这么一说,她觉得有必要抽空练习一下:“那我每天第四节课下课,去操场练练吧。”“程岐的跳远和铅球也得练呀。我跟你说夏知予,程岐从小学开始,运动会就只报这两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长进。扔个铅球,能把自己扔出去。”他的肢体语言很丰富,夏知予能想到那副画面,笑出了声:“那跳远呢?”程岐想方设法去捂于左行的嘴,于左行快她一步躲开,接上夏知予的话:“她能直接冲刺出沙坑。”听到这些,夏知予好像也有相同的回忆:“我小学有一次跑800米,前一天晚上刚好挨了针,又不好意思请假,所以跑步的时候,半边屁股疼,一瘸一拐地边跑边哭,老师问我怎么了,我说风太大了,迎风泪。老师好像挺无语的,因为那天太阳很好,根本没风。”话匣子一打开,大家好像都找到了共鸣,纷纷拿自己开涮。好像在这场糗事分享中拔得头筹有多了不起似的。于左行转过身,倒着走路:“我初中跳高,起速的时候可帅了,还想着装个逼,来个背越式,可是一到竿子那儿,我这手就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看到竿子我就手痒。”夏知予不是跟于左行一个初中的,不知道他跳高的水平:“所以你跳过了吗?”“当然没有!我一下子我就揭竿而起,翻了个跟斗,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海绵垫上。大闹天宫看过吧,就是那副模样。”他一边说,一边摆出当时落地的姿势,程岐笑得前仰后合,拍了拍他的肩:“我好像记得这件事!所以你耍什么帅啊,安安分分地跳不好吗?”“背越式多帅啊,起跑,凌空而起,过竿,我做梦都想装这个逼。你不知道吧,许京珩高一的时候就是靠跳高,一举拿下贴吧最热的帖子。现在去看,还有人跟贴盖楼呢。听说他今年还是只报了跳高,作为后来居上的人,我高低也得过一次吧。”学校里的男生好像都很喜欢对标许京珩,因为他足够优秀,也足够引人注目。夏知予抓着书包带,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他报了跳高吗?”“听他们班人说的,应该错不了。”夏知予没看过许京珩跳高,心里有些期待,她很想看少年腾空而起,越过横竿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所以意有所指地问于左行:“跳高的话,也需要练习吧?”“肯定要练的,就算是许京珩那样拿过第一的人,运动会前都得练。毕竟不是专业的体育生,谁没事成天上操场过竿子去,他这么久没跳,肯定也生疏了。”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走到致行南路的公交站台前,站台后面的广告屏亮着灯,提醒公交车的实时到站点。大概过了四分钟,18路公交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程岐最早下车,然后是夏知予。于左行住得也不远,在夏知予的后两站下车。夏知予整整一夜都在想运动会的事。学校操场的布局其实很简单,最显眼的是400米的红色塑胶跑道,南边就是跳远的沙坑和跳高架。绕着操场跑的时候会路过跳高架,能看到有人在那里训练。所以只要她每天去操场跑步,总有一天会碰上许京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