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涛和载洵愣愣地听着兄长的训斥,条条在情在理,竟是完全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一想到婉贞如今陪伴在别的男人身边,即便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兄长,那两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却仍旧无法抑制自己的妒嫉和怒火,整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着,又像被万箭穿了心,又痛又怒,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载洵更是牙关紧咬,心头对慈禧的怨恨无以复加。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婉贞,让她能够好好跟载涛过日子,没想到却被慈禧横插一杠,如今落得个身陷囹圄、几乎就要身败名裂的结局,这叫他怎么能甘心?!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手!
努力遏制着心头的怒火,他哑声说道:“就算不能去找皇上和老佛爷对质,至少应该搞清楚婉贞如今的处境和状况如何。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身边只有个皇上,想必心里一定是惊惧不安的了,正是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载涛猛地抬起头来,注视着载沣道:“六哥说的没错!至少,我必须确认婉贞无恙才行,否则,拼死我也要闯进宫去,问个究竟!”
载沣也觉得应该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慈禧的势力太大,光凭皇帝和婉贞的力量怕是很难找到脱身的方法,既然这事儿已经被他们摊上了,那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帮助一把才是。
不光是为了兄弟情谊,也是为了那个温婉娴雅的人儿啊……
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对两人点点头道:“理当如此。正好明日是早朝的日子,皇上也会露面,我想办法跟皇上单独谈谈,把事情问个清楚。”
载涛和载洵面面相觑,也只得无奈地点头赞同。三兄弟里面,就只有载沣有那个身份地位可以参加早朝,他们连皇宫都进不去,哪里谈得上找皇帝说话?这件事情,除了交给载沣,没有别的办法。
三人计议停当,载涛和载洵虽然满腔怒火,但无奈势不如人,也只能咬牙忍耐。载沣见已经安抚下两人,便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起了身,在幼兰的服侍下穿戴停当,便往门外走去。
“爷,你可千万记住要见机行事,若是事不可为,绝对不要勉强啊!”幼兰忧心忡忡地说。她昨晚就知道了三兄弟的计划,担心得一晚没睡。
对她而言,婉贞只不过是妯娌,跟自己毕竟关系不大。若是为此而得罪了慈禧太后,那就是太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对于载沣的冒险行为,她自然颇有些怨言。但丈夫显然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她又能怎么样呢?也只得劝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载沣点点头,笑着安慰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说完,便快步上马而去。
来到宫里,虽然他心里记挂着婉贞的事情,但作为大臣,首先必须先完成本职工作才行。
说是皇帝早朝,但如今所有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慈禧太后手里,皇帝坐在龙椅上也就是个摆设罢了,通常是连话都不说的。一应军国大事都由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处理,偶尔能够征询一下皇帝的意见便已经是难能可贵。
当然,所谓的“征询”,并不是真的要皇帝提出什么看法,最多支吾两声,表示“我已知晓”也就足够了。
往日光绪皇帝在这样的场合里,通常都是没精打采的,而且神情憔悴,一副病仄仄的模样。但今日群臣们见了皇帝,却明显感到了他精神状态的不同。虽然仍旧是那种厌恶无聊的表情,但看上去确实精神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色竟也泛点晕红,凭添了不少生气。而那双呆滞的眼睛也开始有了光泽和灵动,在静静倾听朝臣的报告时,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不耐。
跟往常一样,光绪习惯性的会在朝会上神游太虚。若是没被慈禧抓到也就罢了,一旦慈禧心血来潮问他两句,他却什么也答不上来的时候,通常都会招来一顿斥责。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今天的朝会上,皇帝出神的时候被慈禧抓到了好几次,她却似乎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悦,反而非常高兴似的,连对皇帝的态度都要温和了几分,难得会有训斥。
询问
大臣们心中奇怪,自然忍不住私底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母子俩这般反常是为哪般?而唯一或许知道真相的载沣却是心底一沉。
这一切,会不会跟婉贞有关?
然而所谓慈禧对光绪的态度温和,只不过是减少了斥责的次数和强度罢了,国家大事光绪依然是无法插手的。待朝会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朝廷大臣们纷纷散去,回自己的衙门办公去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自然是转回了自己居住的宫殿里去。
不过载沣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军机处,而是抢在前头,在光绪坐上御辇回瀛台之前拦住了他,询问有关婉贞的事情。
“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拜在地,说道。
光绪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然说道:“起来吧。”
依言站起身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意,就见光绪面色很是古怪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朕估摸着,你们也该来了。”
载沣心头一紧,叫了一声:“皇上……”
光绪叹了口气,神情比起刚才朝会时似乎颓丧了许多,还夹杂着一丝愧疚,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你是为了婉贞来的吧?”
载沣一滞,不敢撒谎,点点头道:“皇上圣明。婉贞离家已久,载涛很是担心,便托了微臣前来代为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