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冲洗空气中出现不久的丝丝暑气。倒塌的棚子旁,有五人像是被雨水嫌弃,身上没有丝毫湿气。
白衣青年秦知川微眯眼,盯着满脸笑意的楚旭平,他沉默许久,垂下眼眸,眼中明灭不定,忽然一笑出声,向楚希清作揖道:“是我鲁莽了,小兄弟见谅则个。”
楚希清护着身后惊恐的男孩女孩,小声问道:“哥,他是什么人?”
楚旭平语气轻松,“不重要,觉得他这道歉如何?”
呼!他呼出一口气,“其实我倒无所谓,练气士之间相逢切磋难免的,但是你对一个稚童下手,未免太过恶毒。”
秦知川一摊手,“并非针对他,为了一桩陈年恩怨罢了,对那孩子不会有伤害。”
楚希清望向哥哥,得到肯定答案后点头道:“既如此,我也不是个记仇的,就此一笔勾销,另外这两个孩子便由我送回去吧。”
“也算不打不相识,二位可否告知尊姓大名?”秦知川突然问道。
楚旭平率先轻笑道:“楚旭平,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少。”
“陈墨。”楚希清拱手道。
对于楚旭平说的“见面机会不少”,秦知川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因为他觉得不重要,不过是仗着修为高罢了,同境之下,他坚信自己无敌手。他心中记下“陈墨”这个名字,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小男孩,告辞转身离去。
白衣秦知川带来的恐惧深深印刻在小男孩心中,见他离去,小男孩松了口气,以为就此摆脱,殊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即便那恶意不是针对他,但只是记起那张冷漠的脸,便足以让他喘不上气。
楚希清安抚两个受惊的孩子,提议自己送他们回去,却遭到小男孩的拒绝,伞也没要,最后只得作罢。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楚希清有些自嘲地笑道。
那白衣秦知川手持油纸伞独自走在街道上,前方地上的积水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他右手握紧又松开,俊美的脸上是冷漠,却似乎有种情感要冲出来。
他以为在中宇央州近十年时间自己早已打磨超然心境,然而脑中回想起年少时那一句句冰冷的“你就不能多学学你大哥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你太让我失望了”将他沉寂多年的心重新拉了上来,将那颗自卑的、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此刻他再也无法忍耐,压抑十年的情绪使得他脸色狰狞,本来朝向那座皇宫的脚步忽地停顿,接着调转方向向着那处天子脚下最奢华的地带走去。
他心中有一股气,越走越快,没一会便走到那处年少时无比熟悉但又十分害怕的大门前。
“滴答滴答。”檐上积水滴落发出声响,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他站在门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只是将手中油纸伞轻轻放在门前干燥处,默默转身离去。
没多久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打开门,瞧见地上那把油纸伞,她弯腰拾起,疑惑道:“谁把伞放这儿了?”
…………
楚旭平楚希清兄弟二人直接返回那处院落,一场大雨过后,落院中枇杷树叶子上留有圆润的小水珠。
顾怜接过楚旭平递来的收好的油纸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伸手捋了捋楚旭平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温柔,轻声道:“又找人打架啦?”
楚旭平笑着握住眼前女子的手,同样轻声回答道:“小事,总不能我弟弟刚来京城就被人欺负吧。”
楚希清觉得要是有什么句子能形容这位温婉女子,那应该是书上所说的江南吧。
经流年,梦回曲水边,看烟花绽出月圆。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很奇怪,哥哥与这位嫂子成婚不到三年,却给楚希清一种他们仿佛是数十年夫妻的感觉,热烈早已归于平淡,平淡成为习惯。
他识趣地回到自己的房中,取出那把依着楚旭平所说名为一线间的长剑,抚摸剑鞘时他心中止不住的高兴。
“锵!”出鞘有如龙吟,金光阵阵,剑气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