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大贵族集团的利益是一体的。小皇帝真正能倚仗的是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小子。江乘舟只是运气好罢了。他心想。如今没有大范围太空战争,江侍卫长就算晋升得再快,也跨越不了平民与贵族间的这道天堑。小皇帝骄傲地扬起下巴:“如此受人敬重的肱骨之臣,孤当然不能亏待。说吧,你需要多少拨款。”礼堂议事桌四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陡然间就发生了变化,贵族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羡慕嫉妒。鲛人被迫听了这半天废话,看见老狐狸口蜜腹剑欺负年幼君主不懂事,小暴脾气已然压不住就要发作,时寒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掌。拇指还在掌心处打圈地揉按了两下。南若瑜扭头去看他,忽然就怔住了。时寒像是突然想起小恶作剧一样,薄薄的嘴唇轻阖,嘴角勾起一个勾勾——假如不是南若瑜和他关系这么轻易的话,压根发现不了,他和小君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南若瑜想起,楚明远虽然亲政时间不长,但根据自己搜到的宫廷秘闻来看,他三岁起就被时寒要求坐在龙椅上“旁听”。有些事情是侯爵从他懵懂时期就言传身教的。南若瑜手腕转动,反过来与时寒十指相扣。可能因为喝了酒,少年掌心炙热,热度仿佛通过皮肤和经络,直接传导到鲛人的心脏。时寒什么也没说,南若瑜也什么都不问,可在俩人之间流转的那股默契却是隐藏不住的。对于南若瑜的回应,时寒没有表示什么,湛蓝眸色却深沉了几分。俩人的动作不大,但他们恰好就站在沈念对面的人群当中。时寒个儿高,南若瑜银发耀眼,兽人任何细微的举动都逃不过众人的雪亮的眼睛。南若瑜比上一次见更耀眼夺目了。过去,鲛人的美丽是一种内敛的锐利。就像没有出鞘的剑,将所有寒光都收束在身体里,逼得人不敢直视。现在南若瑜却像一朵绽放的百合,青涩露珠从花瓣滑落,柔嫩得让人随时随地想要亲吻,让他淡粉的唇瓣沾染上蔷薇花般的糜红之色。沈念忽然觉得那抹殷红有些陌生和刺眼。他很想冲上前把那两只紧握的手分开。但沈念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无知少年了。除了南若瑜以外,沈念同时还爱着权力、财富和地位。要不是这俩兽人早早逃到军校,但凡还留在斯里兰,沈念早就动手了。他才不像那个一无所有的龙族小子,只会莽撞地和帝国做对,把自己和鲛人都置于危险当中。他可以给南若瑜提供更好的生活,即便鲛人不肯也没关系。沈念这么多年,研究得最透彻的莫过于深海一族的习性——假如那个穷小子出事,刚烈的鲛人宁可牺牲一切来换取伴侣。他不会让南若瑜死的,充其量对方要是一心寻死,沈念也早已命人备好了退化液。想着想着,沈念愈发出神。然而嫉妒就像毒蛇一样从骨髓深处探出了信子,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沈念只得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峰回路转马尔博罗刚才瞎编了半天,为的就是吓唬吓唬这个八岁的小屁孩。听说诺兰侯爵拒绝让楚明远像历代帝王那样接受完整的王储教育:内阁大学士骂时寒的檄文在星网上都足够收录进《一千篇优秀檄文典范》里了。当年的小皇帝就是一颗软柿子,谁先拿捏稳了谁就掌握先机。马尔博罗当然不甘心,自己就因为封地遥远才与宝座失之交臂,同样都是大贵族,难道出生主星系的就更高贵吗?!好在他那短命的堂弟死得早,马尔博罗作为斯里兰贵族的长寿代表,终于熬到苦尽甘来。原本他猜想小皇帝应当脸色煞白,向身边人求助——楚明远右手首座坐着沈念,左手首座坐着江乘舟。傻子都知道,这时只有沈念的势力才能帮助他。可楚明远却天真过了头,真的把征兵和扩建军事工厂的事当成了马尔博罗的政绩,还提出从财政拨款支持!谁都知道年幼的小皇帝有用人唯亲的毛病: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有人向马尔博罗抱怨,龙骑侍卫长江乘舟在金都如日中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到三个月时间,这名青年晋升速度犹如安装了星际最先进的曲率引擎,楚明远赐予他特权无数,排场直逼贵族阶层。朝中大臣们越寒心,马尔博罗就越高兴。年轻人精力旺盛,不是夜店包场就是开着新型军甲上航道兜风,或者在行宫调|教新买的异族奴隶,马尔博罗的儿子们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