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陆陆续续到来,沈念各自打过招面,唯独留下时寒和南若瑜这一边没有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越来越多。能进入这种场合的各个都是人精,近一段时间,小皇帝和诺兰侯爵“未亡人”之间的矛盾,再一次成了贵族圈茶余饭后的话题。据说还和兽人有关,最近帝国政府拟定的《兽人权益保护法》初稿,已经呈送到国王陛下面前。国王向贵族集团征求意见,掀起圈子里的激烈讨论,吵来吵去无非就两个阵营——同权利和不同权利。正统贵族出身的一派认为兽人不应与人类享受同等权益,让落后的兽人族进入诺亚帝国成为新公民,已经是人类莫大的恩赐。而以沈念为首的新贵族,则代表“民意”,并搬出诺兰侯爵曾与兽人发展外交和经济的事迹,表明共同繁荣才是星系未来的方向。沈念常年出入慈善圈,与各星系的贵族夫人、想跻身进入贵族行列的大资本家集团关系密切。已有的星际资源早被老牌贵族集团瓜分完毕,帝国已经开了个头,未来兽人公民群体壮大是必然结果,如果能在最开始就争取到新公民的信任,对这帮新贵族来说也是利大于弊。政治投机没有什么对与错,利益所趋罢了。时寒不着痕迹地把到场的人都辨认了一遍,除老熟人以外,他还看见那晚体育馆看台上的那名短发女生。时寒不认识向天歌,但见到她身边站的人,就差不多能猜到她的来历。向家家族显赫,向天歌的父亲是军部的一名中将,叔叔是帝国的元帅之一。她身边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向致远,是帝国第七军团第十二舰队的元帅。若说和时寒有什么交集的话——诺兰侯爵死后,帝国派出这位赶到斯利兰边境星域的太空战场。气焰嚣张的虫王一听说帝国派兵,当场就一个滑跪。于是这位元帅千里迢迢跑过去,仅仅是签署一份休战条约,顺便捞个军功,然后就回到第一星系。他的目光蓦地一顿。仿佛命运的嘲弄,隔着大半座礼堂,时寒和沈念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沈念身边围着一群大贵族,如众星捧月般,而站在沈念身边的那个人更是令时寒感到吃惊——大贵族马尔博罗。十六区是帝国划分的大行政区,星系内部又各自划了小星系,穆尔列斯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小星系的领主暨驻军司令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贵族,姓马尔博罗。说到底,这人还是他和小皇帝的远房亲戚——远得隔着十二光年、跨姓氏跨人种的那类远房亲戚。当年先帝驾崩,马尔博罗带着五百万大军前来奔丧。斯利兰的贵族多数死得早,马尔博罗已经算“长寿”的了,自认为是长辈,结果当然是雄赳赳来,灰溜溜滚,手里的兵权卸了一半。于是马尔博罗也是自那年开始,就记恨起了年仅十五岁的诺兰侯爵。时寒离开半年多时间,如今根本无法得到宫内的任何消息,对很多事情连推测都找不准方向。马尔博罗来这儿做什么?兽人耳力颇佳,时寒已经从身边宾客的聊天中,得知今晚这场宴席,请了一干贵族和军政大臣,为的就是缓和朝堂上的紧张关系。从中牵线搭桥的则是江乘舟。时寒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情。能在政治博弈的夹缝中游刃有余,江乘舟确实有两把刷子。而就在这时,沈念身边那一群大贵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沈先生,恳请您一定要劝劝小殿下,这可是他唯一的堂叔啊!”“是啊沈先生,侯爵的死,马尔博罗爵士痛心疾首,然而想回金都奔丧都不被允许,毕竟是血脉至亲,小殿下于心何忍呢?”穿着贵族华袍的马尔博罗,一边夸张地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道:“我这小堂侄对我多有误解,也罢,这是先帝最后的血脉,我们必将尽心侍奉殿下,可殿下却要怪罪于我,这让我和我星系的子民们都寒心呐!“沈先生,小殿下年幼且从未亲政国事,理应由我们贵族组成御前议会帮助小殿下监国摄政,直至殿下成年。”“沈先生,殿下念及旧情,如今只有你能常驻金都,请您暂且将对侯爵的哀思放在一边,为斯利兰的大局考虑,留在朝堂中为星系出谋划策,尽一份心力啊!”这群贵族恨不得整座礼堂的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喊得连向致远等其他星系的来宾都望了过来。沈念这才风度翩翩地摇着头道:“小殿下性子日渐偏执,侯爵都搞不定的人,我人微言轻的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