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雄虫指着河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雌虫抬起眼,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河面,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生了根。那河面连幼崽都支撑不住,更何况体格强健的雌虫?周围议论声纷纷。“听说他逃婚了……又被抓回来。”“他们两家关系密切,这下闹僵了,这雌虫怕是昏了头。”“那么多雌虫连雌奴都愿意当,他可是雌君。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真是可惜。”地上还结着霜冻,那雌虫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地上,脚背通红。雄虫伸手推了他一把,纹丝不动。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别人动手吗?你要把我们家的脸丢光了!”他这么一推,雌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有粘稠的血液沿着他的手腕,从袖管中淌了出来。明明天气还很寒冷,他的脸上却渗出了冷汗,终究没能站稳,踉跄着半跪在了地上。覆在地上的雪早已被踩得泥泞,混杂着雌虫的血,变得越发脏污起来。“真是恶心……”站在陆昔身边的雌虫将自己的幼崽往衣服里又压了压,遮住他好奇的视线,声音带了点怒其不争的愤懑:“既然跑了就小心点啊,这么多星球但凡小心点,谁能抓得到你啊?你说是吧——你在干什么?”陆昔转过头,拿着通讯仪:“报警啊,不然呢?”雌虫:“……”陆昔:“……”他默默收回了通讯仪:“啊,我开玩笑的。”金发雌虫顿时露出了一副【好想骂啊但是看在他救了自己崽的份上还是忍住了】的表情,好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可真是幽默。”他看向那只已经倒地的雌虫,地上积起了一层厚厚的血洼,脸上的愤怒逐渐消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露出一个无力的笑来:“这可真是操蛋。”陆昔抿了抿唇:“要不然把这只雄虫踢进河里,淹死算了。”雌虫呼吸一窒,顿时感觉血压拉满:“你说得简单,有本事你去。”“好。”金发雌虫气得脑子嗡嗡响,正要反驳时,抬头却看见风恰好吹起了这只虫族的刘海,露出了一直隐藏在下面的双眸。鲜红如同宝石。“你……”所有人都盯着那对兄弟,没有人注意到陆昔拨开人群,逐渐靠近了人群中心。“我让你跑,跑啊!”他终于踢累了,可即使他喘息着,眼神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弟弟,目光仿佛淬了毒。雌虫的嘴角溢出了一点淡淡的血,恐怕来之前就受了内伤。雄虫蹲下来,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把战术匕首,刀锋在日光下闪着寒芒,轻易地割开了弟弟后背的衣服,露出了一条隐蔽的痕迹。——那正是雌虫平时收着羽翅的褶皱。原本已经气息微弱的弟弟睁大了眼,疯狂地挣扎起来,十指没入血洼,抓出一道道痕迹。但他受了重伤,雄虫轻易地就用膝盖压住了他,畅快道:“急什么,割了羽翅还有手脚,沉得快点也少受点苦。”周围的雌虫都不忍地别开了眼睛。没有哪只雌虫可以忍受羽翅受损,那是和他们的尊严一样重要的东西。但对于一些雄虫来说,折掉雌虫的羽翼,总能带来无上的畅快。雄虫高高举起了刀,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别怪哥哥,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弟弟呆呆地看着哥哥的脸,突然不再挣扎了。他也曾上过高山之巅,他也曾翱翔于天风,他也曾看过日月星辰,但没有谁在乎一只普通雌虫内心曾掀起过的狂风暴雨。他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结局。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听到了哥哥惊怒的声音。“谁!你干什么!”弟弟睁开眼,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虽然我不是学法的,我也不知道你这种渣滓应该被送到哪个监狱里去,但我保证——你本来要受的惩罚,绝对不止如此。”高挑的虫族逆着光,冬日的阳光为他拉出一个长长的轮廓,他站在自己面前,一脚踩断了哥哥的手腕。“咔哒。”哥哥发出尖声嘶叫,拼命用手推拒着那只脚,但完全推不动分毫。“放开我!救命!救命!!”陆昔移开脚,一脸惊讶:“什么,我踩到您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为您处理。”雄虫抱着自己的手,脸上涕泪横流:“你完了!你死定了,我要弄死你!”陆昔倒抽一口凉气:“天哪,请千万不要这么做,您很疼吗——”他提起脚,踹在了雄虫的腰腹处,径直将他踢上了冰面,脆弱的冰面几乎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裂开了一个口子,冰冷的河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