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有傲的资本。这条街、这一行,好像还没人能撼动霁月阁的位子。很悠闲地背着手转身回店里,连刃快步跟着老板的步子,齐援民随意地瞥了眼这个跟自己十几年的手下,随意地问了句:“查得怎么样了?”“查不出什么来呀?咱们属于四队的辖区,建庭出事属于郊区分局,可不知怎么的一大队找茬,一队辖区在五一路那块,离咱们这儿隔得可够远的了啊……大哥,不是谁故意给咱们找茬吧?”连刃长着一对小眼,不过瞪起来却是精光四射。“呵呵……这份家业,看着眼红的人多了。那俩个送大玉鸟的什么来路?”齐援民问着。“查不着。一队没咱们的熟人……不过我听说,唐大头参与了。”“唐大头是谁?”“盛唐夜总会的,一放水的主。名气倒也不小。”“噢……咱们和这号人可没什么过节呀?”“那是……不过我听说,这小子好像是李威的小舅子。”“哪个李威?”“就是……就是逮了二哥的那个警察,不是被……”话嘎然而止了。是齐援民打了个手势,俩人仿佛是心知肚明一般都住嘴了,进了店往二楼上走着,推开了没有标识的木门,一间会客室,站在这里可以临窗看着街景的全貌,一张奉茶的红木桌上,还放着两杯清茶,是刚刚招待过派出所两位警察的,桌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通知。是一张限制离开本市的书面通知,通知抢劫文物案件侦结之前不得离境。齐援民手捻着那张盖着太原市公0安局大印的通知。有点哑然失笑道:“呵呵……钓了一辈子鱼,最后被人当鱼钓了。这帮警察比咱们还下三滥啊!?”齐老板像在自嘲。不过连刃看着就有几分担心了:“大哥,这……可等于把咱们圈起来了啊?这要有个闪失,可了也不得。”“该死的都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齐援民却是不以为然地收起了通知,一揉一扔,甩甩袖子又坐到了临窗的位置。面前就摆着一副茶盘,悠然地摁开了电热水壶准备泡上一杯自斟自饮。偶而抬头看着连刃还是一副心神未定的样子,不耐烦地说着:“连刃啊,这事过了。你也跟着树民出国吧,老二一个人在外头没个人保着护着,我也不太放心……你去吧……”连刃喏了声掩门出来,看着大哥这副岿然不动的架势,倒也暗暗放心了几分。……………………你站在窗上看风景,作为风景被你看着的人,也同样在看着你……临窗三十余米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标着“叁拾一本,概不还价”的旧书摊,白衣皓首、髯长三寸,一派仙风道骨的摊主大上午就盘腿坐着闭目养神,这人的卖相可比书的卖相强了不少,据说旧书摊数这个摊挣钱,摊主们一谈起来把这原因都归于白毛这副颇有唬弄人的长相,就这样子,不用化妆直接上镜就能演张天师。摊的斜面就是霁月阁,警察的来去都落在眼中,旁边摊位上一位凑上来闲唠了句:“老白,看齐太监牛逼的那样?”“有什么可看的?看了十几年了,不都这样么?”叫白毛的老头同样是几分不屑,眼微微睁了道缝,入眼就能看着临窗而座的齐援民正擎着紫砂品茶,因为面白无须的缘故,这条街当面前叫齐援民是齐老板,背后一说都喊齐公公、齐太监。“要我说呀。蹦达不了几天了,薛建庭这个祸害一死,齐公公也就快了,就那店啊。这缺德不冒烟事,他干得不少。”“呵呵……老倔,咱们这一条街能有几样真货?还不都坑蒙拐骗,你什么时候有良知了?”“嘿……老白,挤兑我是不?咱要骗也就是个养家糊口钱,能和人家比嘛?……我就觉得这老小子迟早要翻船,警察三天两头上门,报丧的到了。”叫老倔的老头,几分不乐意的道。“未必呐。”白毛看了霁月阁宽阔的大门廊一眼,又闭上了眼养神,嘴里却是说道:“自古钱能通神。通个官差又有何难。”古轩、长街,熙熙攘攘的行人,淹没了俩人的闲谈,一个闭目养神,像是堪破世事的淡然;另一个却是悻悻然几分无奈,或许,也是堪破世事的无奈。不管是无奈和淡然,偶而出声依然如故:“明清古籍,叁拾一本……”…………几公里之外的太原市刑侦支队,张杰驾着大屁股suv风风火火进了支队,停了车就奔着直上二楼,敲门直进了胡丽君的办公室,脸上颇有几分急色。“……哟,张杰,有事?”办公室里,胡丽君擦着一把锃亮的佩枪,沿着排着一堆枪机零件。看着进时的张杰恬着脸笑着往桌边蹭过来,这架势胡丽君不问也知道了,边装着枪零件边笑着问:“是不是还卡在冯梅梅那儿?”万事开头难。可没想到这次是出乎意料地难,简副组长带着两辆车四个人两天轮番跑了七趟,一无所获,这几个手下早按捺不住牢骚满腹了。嗯……张杰扮了个苦脸,点点头,无奈地说着:“薛建庭难缠吧,他老丈母娘比薛建庭可难缠多了,那老婆更让人受不了,我们两天去了七次,今儿第八次了,到今儿还没说一句话,说急了,她就哭,抱着孩一起哭,哭得人那个揪心呀……”张杰嘴吧唧着。不知道是倒自己的苦水,还是替死者的家属倒苦水,反正这面相苦得厉害,对付敢打敢杀的悍匪重案队倒不惧,可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母子,可就没治了,说了半天,胡丽君早已擦完了枪,收枪入套,好似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张杰问:“张杰,我负责指挥古董外围排查,帮不上兄弟你了啊,你自便吧。”“别别……”张杰不迭地拦着胡丽君,恬着脸说明来意了:“嘿嘿……胡姐,俺们副组长让我来请你来了……嘿嘿。他说这事非您不行。”胡丽君一听,心里蓦地一动,诧异了:“什么?请我?嘿哟这架子蛮大的啊,请我他不亲自来?”“嘿嘿,他不好意思来,两天没问出一句话来,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他都不好意思见人,看着陆队都躲着走……哎胡姐,我告诉你,你别跟人说啊。刚才我们几个去薛建庭家里,那恶老太太厉害啊,正搁院子里洗脸呢,我们几个一进门,哗地一下子泼了一盆洗脸水……哈哈,我们躲得快,咱简副组长被泼了一身脏水,回家换衣服去了……他要不是没治了。他能让我来请你来吗?”张杰幸灾乐祸的样子,现在倒不觉得苦了,敢情泼了副组长一身脏水,还是蛮大快人心的。“走吧……看看去,什么案子到简凡手里,都像胡闹……”胡丽君一听倒有几分担心了,有点不悦地说了句,俩个人快步下了楼,直朝着嫌疑人的家里驶去…………………………车驶到了西郊临近铁西区的居民区里,记忆中前些年这里还是郊区菜农的菜地,不过现在已经林立着高高矮矮的独幢式民房,有的院子里还保留了古风貌。苹果树和葡萄架子隔着围墙就能看得见,这是老太原的建筑风格。一停车。胡丽君倒哑然失笑了,另一辆车几乎也同时到了,跳下车看样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简凡正开着后车门,扶着一个身材几乎和车门同宽的女人下车。是时继红,胡丽君下车忍俊不禁地悄声问着张杰:“喂,你们这是干什么?组团来跟老太太骂街?”“哎……胡姐你猜对了,俺们简副组长说了,这老娘们的事,得找老娘们解决,她不是能骂吗?得找俩更厉害的压住她……否则……”张杰没说完就奔着跑了,原因是看着胡丽君呲眉瞪眼伸着手要发威,估计是被“老娘们”这话说得火起。这边人刚刚到齐。正准备进门的当会,却不料木制的大门洞开,胡丽君眼见着简凡立马后退几步,藏在时继红的身后,跟着门里出来了裹着灰头巾的老妇人,五六十年岁的光景,一脸皱纹,两眼仇意、三腿的小凳往门洞口一放,左腿往右腿上一搭,双手拍着大腿,气势……噢不,声音排山倒海而来:“我命苦呀……大家都来评评理呀……他叔他婶、他大哥他大妹子……都来评评理呀?这挨千刀的警察把我女婿逼死了,现在又来逼我个孤老婆子……我们就孤儿寡母了……我可怜的闺女呀,我那可怜的小孙儿呀,还让不让人活了呀……我可怜的儿呀,你死了怎么也不把这帮挨千刀的都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