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正常,拖着几周、几个月甚至几年解决不了的悬案不稀罕。实在解决不了,也急不死谁,只不过那样的话,作为主要责任的公安机关就得保持缄默、装聋作哑面对社会各方的冷眼,这种事,也不稀罕。现在伍支队长就是这种心态。伍支队往下,是一干面面相觑的大队长和支队直属的各组长,多了一个市局的年青精英吴镝,多一个几位鉴证专业的领头人,二十几个人的会议室比以往稍有点好处就是这个时候,没人抽烟了。胡丽君作为二院现场排查指挥参会了,第一个汇报的就是她,不过冗长的排查数据惹了领导一番白眼,实在是郁闷得紧。“没人说是吧?没人说我就继续说。”肖副局长脸色阴沉着,每次案子陷进僵局的时候就得这么着压担子,俗话说这养兵如养狗、鞭子甩着走,有时候不鞭策着还真就不行。就听得肖副局长沉吟了片刻甩着二指禅,习惯性的动作喊着:“市局针对这类恶性案件的一贯方针大家都是知道的,露头就打、不露头深挖,太原已经三年没有出现过针对银行类的抢劫案件了,这一次的发案,是一个信号,是一个向公安机关、向全市一万六千名警察挑恤的信号;是破坏我们当前两个文明建设的危险信号……作为一名公安干警,我们的思想要高度重视起来,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再得过且过,藏着掖着是捂不住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就不明白,要你们这些指挥员能干什么?……”语气铿锵有力、言辞犀利无比,一干部下听得悻悻之色非常之浓,这顿训挨得有点冤,都觉得这才两天就这么着训,要两周、二十天还没有出了结果,那没准是个什么劲道呢。正说的时候,胡丽君裤兜里的手机震动响了,还以为是排查出了线索赶紧地低头去接,不料一接之下,低着头的胡丽君惊讶了一句“什么”,声音大了若干分贝,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正听着肖副局长训话的一干警察眼光刷地投了过来了,被打断了训话的副局长这脸色非常不悦,瞪了胡丽君一眼,回头又瞪了伍支队长一眼,好像在说,看看你手下都什么兵……伍支队长和陆坚定却是了解重案队这位母老虎的性子,一看这脸色慎重,八成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都希翼地盯着胡丽君,仿佛在等着下文。胡丽君嗯嗯了几声挂了电话,很郑重地敬了个礼说道:“对不起,肖副局长,我们外围排查有了重大发现。”“什么?怎么回事?”最关心进展的陆坚定一惊也站起来了。“一队外勤简凡发现了嫌疑人试枪地点。”胡丽君缓缓说道,一语出口众人皆惊,窃窃私语交头结耳,会场乱了。“还有,他刚才在电话说,有可能留下了嫌疑人的指模和dna样本。”胡丽君再爆猛料。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扩大了一倍,肃穆的会议室里马上被兴奋和喜悦包围了,如果有指模的话那基本等于已经抓到嫌疑人了,像这种案子,八成是有案底的人干的。陆坚定有点失态,直握着拳头拍手,伍支队长终于能呷一口茶水放松片刻了。唯一秦高峰的脸上深不可测,不见忧也未见喜。“报告肖副局、伍支、陆队,我要求调动重案队和各兄弟单位的鉴证人员和我一起出现场。”胡丽君此时觉得意气风发,敬着礼提了个非份的要求。“那快去呀,还等什么。”肖副局长也松了一口气,一挥手,胡丽君、陆坚定、秦高峰和几位鉴证人员,哗拉走了一大片,会议室顿时空了一半,眼看着会议无法进行了,肖副局长干脆一挥手:“都走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哎,老郭,你等等……”“肖副局,回头咱再说,我得看看现场去啊。”郭定山笑着端着自己的水杯,去看现场的兴趣要比和领导瞎扯的兴趣更浓,笑着追着大队伍出去了。支队的大院里,一时间警笛大作,各式各样的警车,呼啸着直朝一个方向飞驰:天龙山。◇◇◇◇天龙山以重山环秀、佛阁停云、龙潭灵泽、虬柏蟠空、鼎峰独峙、石洞栈道、高欢暑宫、柳跖旗石的天龙八景闻名,是一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结合的风景名胜。而发现试射点的位置距真正的天龙八景还有十几公里,暴雨后的烈阳当空,蒸得大地一片氤氲的湿气,更显得这里山峦的青翠欲滴,先到达这里的是陈十环,后到达的是谢法医和王明、郭元来了七个人,请示秦队长原地待命。肖成钢睡得精神头十足,看着队里人窃窃私语着,就凑上来听着,是谢法医在解释几个人疑问,断断续续地听着说:“……有没有价值得试过才知道,如果发现肠壁脱落细胞的话,有可能提取到dna样本,不过排泄物的蛋白细胞最容易被污染……这么大山,可够忙活了……”“没事,一会大队人马就来了。”郭元安慰了句。这专业术语听不懂,肖成钢急了,凑到警车前问:“喂喂、组长,什么跟什么呀?什么dna,简凡发现dna了,他有那本事?”“过来我告诉你……”郭元嘿笑着,肖成钢凑上耳朵来就得郭元说道:“排泄物懂不?你锅哥找着嫌疑人拉的几泡屎了。”“什么?……哈哈……”肖成钢一惊一讶哈哈大笑着一屁股蹲地上了,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无庆幸地说道:“哦哟哟,亏是我昨晚没跟他去啊……哈哈……”“嘿……你小子。”不料郭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下车就踹了一脚,骂了句:“你怎么让他一个人进山,出了意外怎么办?噢,敢情简凡一个人忙活,你在车上睡觉是不是……要你有什么用。”说着就又踢了一脚,肖成钢边躲边大叫着冤枉,是锅哥让他看车来着,几个人追打着,听到了警笛声音都安静下来了,七八辆重案队、支队的车绕着乡间的公路直驶到山脚下,秦高峰、陆坚定、胡丽君和一干穿着白大褂的法医鉴证人员都奔着上来了。陆坚定下车就挥着手指挥着:“大家等等啊,一会统一指挥上山采集物证……”胡丽君却急色一脸奔上前来,着急地问:“简凡呢?”不知道谁回了句:“还在山上,和陈师傅在一起。”“看看……锅哥回来了……”肖成钢扯着嗓子大喊着,众人的眼光顺着肖成钢指着的方向,果见着远处俩人在缓缓下山,俩人,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啊!?……”胡丽君和众人俱是一惊,还以为简凡受伤了怎么着,跟着一哄跑了上去,秦高峰怕破坏这里的现场,又喊了一嗓子,把一干人悻悻喊回来了。远远地,俩人不急不缓,看清了,是陈十全背着简凡在走。伏在师傅宽大的背上,简凡的神情有点萎顿,悻悻地说着:“师傅,到了到了,你把我放下,我都没受伤,让人看见多笑话。”“你这脸皮多厚,还怕笑话。”陈十全不容分说,把背上的简凡往上抬了抬,步履更稳了,边走边说着:“小子,前天骂了你一回,今儿背了你一路,扯平了啊……我说你小屁孩,黑天半夜往山上跑,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这当师傅的脸往那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鞋都看不住。”“师傅,一码归一码啊,你非要背我的,不领情啊。”简凡笑着回道。“揍得你轻了,想当年我带弟子,谁要是枪端不稳,大耳刮子就上去了,切……这两年算是脾气好了。”陈十全不屑地说道。伏在背上,手里提着俩个警帽,一只警帽上还插着小花,师傅那顶地方支援中央的秃顶在阳光下格外地亮,刚见面的时候有时悄悄评论师傅这是英年早秃,不过现在看来,骂过、训过的师傅,显得如此的亲切。到了山脚,简凡挣扎着下来了,一干看着简凡的队友,先是嘿嘿傻笑、一会是嘻嘻窃笑,肖成钢的反应最强烈,整个就成了捧腹大笑,只见得简凡如同水里泥里捞出来的一般,裤子上泥齐膝了,衣服挂了几个口子、居然跑丢了一只鞋,扶着陈十全一瘸一拐地上来了。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秦高峰看得也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