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不过容我好奇多问一句,严护卫不是在京中坐牢吗,怎么跑到南平城来了?”红绡见他面露杀机,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桌子下的拳头却不自觉握紧了。
这是在提醒自己之所以能逃出那座监狱,全赖她给秦楚的那封信吗?
严风俞轻笑一声,收敛了萦绕在周身的杀气,慢慢地踱步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面喝,一面道:“姑姑不远千里将那小倌带回京城,又将他安置在您自己的小院中,想必这个人对姑姑您来说,应当是十分重要的。”
红绡听他提起秦楚,神色不由地变了变,“严护卫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威胁姑姑?”
“威胁自然不敢。”严风俞放下茶杯,翩然笑道:“只是严某觉得处里虽然有那么多人,杀手也好,黄雀儿也罢,能体谅严某的却只有姑姑,毕竟……姑姑您有在意的人,严某也有,可姑姑您在意的人现下正安安全全地待在京中,任何人都不能伤他分毫,而严某所在意的人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不自知,倘若严某不能及时赶到——”
“——哈!”红绡冷笑一声,清冷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严风俞,片刻后忽然一笑,“你们这些小崽子啊,姑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让姑姑省心呢?嗐,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姑姑还得向你讨一个保证。”
“保证?什么保证?”
“简单!虽然严护卫你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天衍处,但是姑姑我还想再处里待下去,所以姑姑需要你立下一个毒誓,即使是死,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的消息是从我这里得到的。”
“那是自然!”严风俞干脆答应,言罢便举起三根手指,准备立誓。
红绡却喝止了他,笑道:“急什么?姑姑话还没说完呢。”
严风俞锁了锁眉,然后道:“姑姑请继续。”
受制于人自然算不得愉悦,红绡看了他一眼,然后道:“第二个也不难,姑姑希望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严护卫你都不要再去找那个孩子的麻烦。”
严风俞知道她口中的「那孩子」指得便是秦楚,倘若能够顺利将祁云岚救出火坑,从此与他一道浪迹天涯,自由自在,他自然不会再去找那小倌的麻烦。
“那是自然!”严风俞道,说着干脆利落地立下毒誓。
红绡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不由地轻轻一笑,“真是没想到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严护卫竟然也会有今天,祁家的那小孩是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了吗?”
严风俞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只淡淡笑着望着她,静静等她的答案。
红绡莞尔,眼睛望向虚空中的某一处,望了一会,然后道:“西峡山,你要找的人就在西峡山,至于具体位置,只能你自己去找了。”
西峡山虽大,能够藏人的地方却不多,严风俞心中一喜,抱拳道:“多谢姑姑成全,倘若姑姑以后有用得着严某的地方,严某必定万死不辞。”
红绡不屑道:“万死就不用了,姑姑最烦打打杀杀的了,下回跟姑姑说话时,注意点态度就行。”
严风俞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起身打算离开,红绡喊住了他:“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讲,昨日得到的消息,韦将军与姜护卫的人马已经渡过梓江了。”
梓江渡口距南平不过百里,急行军半日可达,南平距西峡山更近,严风俞心中一凛,“多谢姑姑指点,严某心里有数了。”话音未落,径自翻窗出去了。
刚刚落地,一道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下一刻,一股劲风自脑后袭来,严风俞神色一变,反应迅速地侧身躲闪,随后就地一掠,抽出腰间长刀,横刀格挡。
刀剑甫一相击,火花立时四溅,“铿铿”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剑法的路数也似乎在哪见过,只是比起上一回玩笑一般打闹似的交手,这一回对显然方是奔着自己的性命而来的——剑招虽无变化,剑意却澎湃无比——十几招过后,严风俞已然隐隐感觉有些吃力。
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严风俞不再恋战,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隙,一脚蹬向客栈的墙壁,借力跃上屋檐,稳稳立于屋檐上后,借着朦胧的月光,严风俞终于看清偷袭者的身形。
“季大侠!”严风俞一声怒吼,“季大侠为何一言不发,出手伤人!?”
“你还好意思问!”季阳平吼道,随即再次刺出锐利无比的一剑。
“不清楚缘由自然要问清楚!”严风俞边打边退,两道漆黑颀长的身影在南平城漆黑的夜空中不断交错,“难道是严某哪里又得罪季大侠了吗?”
“明知故问!”季阳平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飞出去,冷笑道:“严捕头贵人多忘事,季某就好心提醒你一下,九月初九,红枫坡!”
“九月初九?”严风俞一手撑地,另一手横刀胸前,以备他忽然发难,闻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辩解道:“九月初九我人在京中,如何分身来到临州?”
“哼!有胆做,没胆认!亏得季某还曾敬你是条好汉!”季阳平大吼一声,随即剑锋一摆,再次以一个霸道无匹的姿态向严风俞袭来,严风俞自知不是盛怒之下季阳平的对手,只得一面自保,一面辩解道:“倘若当真是严某做的事,严某自然不会不认,只是九月初九那天晚上,严某人在京城,被一坛加了蒙汗药的酒药的人事不知,如何分身来到临州?”
季阳平道:“那么多人看见你将云承打下山崖,此后还想将云岚灭口,你竟然还有脸狡辩?”